“为什么?”阿娜尔汗不解地问。

“救你们本就是举手之劳,若是因此收受这笔钱,倒显得我们别有居心了。”江颂宜说。

她无视许卿如给她使眼色使得几乎要抽筋的眼角,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成全。”

听了这话,阿娜尔汗和巴图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巴图尔表情微妙,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收这笔钱,那她提出来的要求价值定是在三千两之上。

他心里暗忖,若是这个汉人女子挟恩图报,狮子大开口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自己拒了就是。

阿娜尔汗说他们是流放到这里的罪奴,自己就算有所得罪,他们也不能如何。

“请说。”

江颂宜道:“你们的商队出城时,我想和族人送你们到城门口。”

她说完,静静等着络腮胡大汉的反应。

巴图尔一愣:“就这?”

江颂宜点头:“对。”

巴图尔疑惑道:“江姑娘,你这是何意?”

不要真金白银,反而要送他们到城门口?

“不瞒您说,我们全族是从京城流放到庭州的犯人,在城中处处受欺负,连摆摊谋生都被多方阻挠。

您带着这么大的商队,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下送您出城,让城中人知道我们跟您相识,以后他们再想欺负我,就要掂量掂量后果了。”

江颂宜自嘲一笑,“我想借您的势,镇一镇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巴图尔了然,拊掌一笑:“原来是这样,江姑娘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串在皮绳上的狼牙送给江颂宜:“这是我们家族的信物,以后若是有机会到乌犁,拿着这个信物在乌犁任何一家商行询问,都能找到我们,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为你做到。”

乌犁距离庭州几百里之遥,中间隔着茫茫沙漠和危险的雪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承诺不一定能用上。

但若是真有用上的那天,价值远超三千两白银。

江颂宜接过,对巴图尔回了一礼:“多谢!”

谢礼送到,巴图尔不再久留,跟白令容冯玉珠等人道别后,在江颂宜和江元柏江元盛等男丁的陪同下,带着商队往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巴图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当着守城将士和许多路人的面,郑重其事向江颂宜行了一礼,又高声说了许多感激的场面话。

直到面子功夫做足,数百人的商队才浩浩荡荡出城离开。

送走巴图尔,江颂宜和江家人往回走。

回到江家,许卿如在收拾客厅招待客人的茶碗。

见了江颂宜,她白眼一翻,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指桑骂槐道:“都不是侯府千金了,还摆那些清高的架子,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全家都跟着喝西北风她就开心了!”

第19章 别有用意

许卿如性子泼辣,说话向来刻薄。

以往在侯府,她顾忌着江颂宜父亲江元麟是侯府世子,将来是袭爵的大家主,所以不敢放肆。

如今江元麟已死,举家流放,她没了顾忌,加上气恼江颂宜不听劝告,白白错失三千两白银,嘴上便越发尖酸。

白令容听不得她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辩驳道:“颂宜是个聪明孩子,她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能比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家里都穷到要讨饭了,连件像样的袄子都买不起,她倒好,把送上门来的银钱往外推……咱们没偷没抢,凭本事得来的谢礼,为什么不能收?”

白令容知道这事江颂宜不占理,声音弱了几分:“颂宜不是收了那狼牙吗……”

一说这个,许卿如更气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你们也信?乌犁山高水远,那大胡子一年能来几回?还是说,咱们家颂宜真有那么大本事,能跑到乌犁去找人家兑现承诺?”

江颂宜听了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也不恼,转身吩咐身后的江景臣:“景臣,去把大门关上。”

江景臣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将大门关上。

众人一看江颂宜这举动,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立刻竖起耳朵。

江颂宜看向许卿如,不紧不慢道:“二叔母,你可知庭州城有多少流放来的罪奴?”

许卿如皱眉:“不知道,这与我何干?与此事何干?”

“庭州常住人口一万两千人,过去二十年流放而来的罪奴有四千多人,这座城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戴罪之身。”

许卿如不解道:“那又如何?”

“同为罪奴,大家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低贱得宛如草芥,我们家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其他罪奴会怎么想?”

许卿如下意识道:“们还敢上门来抢不成?”

“他们敢。”江颂宜道。

许卿如一怔。

“被当成牲畜压迫了这么久,吃不饱穿不暖,处处低人一等,很多人别说道德品行,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了。

咱们在庭州城没有根基人脉,不仅守不住这笔钱,这三千两银子还会为我们招来杀身之祸。”江颂宜道,“巴图尔给我们送银子时,门外有人在偷听。”

许卿如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