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姐,我是孔秋,我愿意担任你们公司的平面摄影师。我明天就过去。”
“啊!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为您订机票。”
“明天的,越早越好。”
“……好的。那具体事宜就等孔老师来了之後我们再详谈吧。”
“好。”
挂了电话,孔秋艰难地翻了个身,四肢大敞地躺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离开,离开,他要离开。好似抓到了一根浮木,孔秋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走得远远的。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没出息也罢,他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汗水浸湿了衣服,当屋内仅有几缕外面透进来的光亮时,孔秋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台灯。灯光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著电话,孔秋把电话放回去起身进了卧室。从床底下拖出箱子,好似逃命般把能塞进去的都塞进去。电话又响了,孔秋迅速接起。
“孔老师,我是张达,我给您订好机票了。明早6点50的飞机,稍後我就把航班信息发到你的手机上。”
“好的,谢谢了。”
“应该的。孔老师,您,还好吧。”
“我很好。”
“啊,那我明天去机场接您。”
“好。”
“那明天见。真高兴孔老师能来。”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孔秋看向落地窗外。前面的那栋楼里就住著余乐阳和甘桃桃。两人的房间好像黑著,应该是还没回来。
心窝钝痛难忍,孔秋无力地趴在床上。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也许艾克跟他示好的时候他该试一试,或者李明邀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应该接受,再或者王青请他出国度假的时候他该尝试一下,又或者……
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孔秋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脏处的疼痛。
“对不起,乐阳,我做不到看著你和桃桃结婚,我承认我是个懦夫,你就当,没我这个朋友吧。”沙哑地对著远处那栋楼说了一句,孔秋抹去眼角终於没能忍下的湿润。
※
带上自己的相机和工作器材,拖著行李箱,孔秋最後看了眼自己凌乱的房间,关门,上锁。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孔秋直接打车去了机场。离飞机起飞还有六个小时,孔秋却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在离余乐阳如此近的房间里,他只觉得呼吸困难。
在机场坐了一夜,孔秋拖著疲惫的身心登上了6点50飞往S市的飞机。S市离C市,很远,很远。
Blue:第二章
“仲尼,你跑哪儿去了?打你手机转秘书台,打你座机没人接,你不会是被我的大红包吓得逃命去了吧?我不要红包了,但我结婚你一定得到场啊,不然我跟你没完。”
“仲尼,你死哪了?给个信儿行不行?”
“我X,仲尼!你再不接我电话我就报警了!”
“仲尼!我可告诉你……”
听完语音信箱里的几十通留言,孔秋花了半个小时积聚勇气,然後拨通余乐阳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听了。
“孔仲尼!你死哪去了!我明天就结婚了,你人呢!”
“冷静冷静,听我说。”
“你在哪?怎麽乱哄哄的?”
“为了你的大红包,我接了个国际大case,现在在机场,一个小时後去法国,是和两家世界时尚奢侈品杂志合作。之前一直在忙这个事,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打电话了。很抱歉,你的婚礼我去不了了,你的大红包我已经转账至你的账户,注意查收,不要嫌少。代我向桃桃说声对不起,你们的婚纱照我一定亲自操刀。”
“我X啊,你最好的朋友结婚你竟然不来?!”
“你以为我不想去吗?这次卡尔.拉格斐都要出面,我如果不去,以後就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谁啊?”
“香奈儿的艺术总监。”
“呃,很厉害?”
“时尚圈的老佛爷、凯撒大帝,你说厉不厉害?”
“那,你肯定来不了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次机会难得。啊,有电话来,乐阳,我得挂了,先祝你新婚快乐。对了,我换工作了,回来详细跟你说,挂了挂了。”
“换什麽工作了?回来一定给我电话!”
“OKOK.”
挂了电话,孔秋捂著胸口猛喘气,随後又关了手机。摸过遥控器关掉电视,孔秋仰头枕在沙发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他这几天确实很忙,却不是为了什麽大case。新公司的老板很慷慨,毕竟是国际公司在亚洲的分公司,给出的条件很优渥。他也没有再提什麽额外的条件,他只求能离开C市,远远地离开余乐阳。余乐阳不是圈内人,所以他的谎言可以轻易地骗过对方。等他“忙”完了,他再告诉余乐阳他已经离开了C市,或者,就这样失去联系也好。起码在他没有彻底放下之前,他还是不要见余乐阳的好。
缓缓地转过脑袋,看著自己陌生的新家,孔秋的心钝痛。抛开了,都抛开了。房间里的设备应有尽有,可他却只觉得空荡。没有了有著他和余乐阳回忆的东西,心里空空的、凉凉的。但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属於他,再痛苦也得全部丢掉。
看看表,还有10个小时就是明天了,明天,余乐阳就要结婚了,自己的暗恋也要画上句号了。蜷缩起身体,孔秋难过地躺在地毯上,希望有人能来打晕他,等他醒来时,已是十年後,他已不会再这麽痛。
※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著,似乎是为了衬托孔秋此时的心情。坐在餐厅的角落,孔秋喝下一杯红酒紧接著再灌下一杯啤酒。他不喜欢喝啤酒,不单单是不喜欢啤酒的味道,还有喝了啤酒後涨得难受的胃。不过今天,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只想尽快醉,酒混著喝很容易醉。
四瓶啤酒、一瓶红酒很快见底,孔秋捂著涨得难受的胃怎麽也喝不下杯子里的红酒了。打个酒嗝,他勉强咽下嘴里的红酒,手抵著下巴撑住发晕的脑袋,孔秋嗤嗤地笑起来,终於晕了。中午了,新娘子已经接进家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