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顾澜还是选择了那只虫,也不要那五彩斑斓的蝴蝶。

他们两人自然是乘坐同一只皮筏艇,公司的人虽然爱起哄,却都不喜欢和老板坐一起,于是一船上只有他们和安全员。

“自然还是老板打头阵。”

陆铭和顾澜只能第一个跨上了皮筏艇。

顾澜上一次玩这个还是高中,顾文带他去的,本来约定下次再去,却没想到再也没有“下次”。

皮筏艇顺着河道往下,水流逐渐湍急,皮筏艇越跑越快,以至于陆铭和顾澜的身体微微后仰。清冷的水劈头盖脸泼在顾澜脸上,他就偷偷拉开陆铭雨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用陆铭的衣服擦脸。

前方就是最湍急的区域,安全员提醒他们做好准备,陆铭和顾澜拉紧了手,却没想到皮筏艇猛地一震,像被水底什么绊住似的。

他们的皮筏艇停了,后面的却仍是以不可阻止的速度冲了下来,撞在了船尾,陆铭和顾澜的体重本就有不小的差距,这一番巧合之下,船往陆铭那边一翻,陆铭的头被船重重砸了一下,当即呛了几口水。

幸好顾澜的水性更好一些,和安全员一起把人捞了起来。

至于其他人,跟他们的情况自然都一样,都一脸惊慌的被人救了起来。

一缕血色顺着陆铭的额头流下,顾澜两手发抖,却不敢碰。还是陆铭自己判断了一下,应该只是磕破了。

其他员工反倒是更严重一点。

陆铭让度假村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其他人也没有心情留下,也跟着下山。陆铭心里也恼火,带着秘书留下处理这件事。

不过在那之前,顾澜还是把人先带回去换衣服上药包扎。

与陆铭的恼火不同,这件事总是让顾澜觉得不安。顾澜接过客户经理送来的药箱,和从浴室出来的陆铭商量:“我们也下山吧,和景区交涉的事情留给秘书和法务。”

可是秘书和法务今天也翻船了,虽然没受伤,陆铭也觉得把他们单独留下不太好。

顾澜找出无菌棉球,在药箱里找了一遍,也没看到碘伏,只有一瓶棕褐色的瓶子上写了酒精。顾澜要给前台打电话,陆铭拦住了他,“就这个吧,稍微处理一下,我们就下山。”

陆铭看顾澜心神不宁地,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让他担心。“我这边没什么人了,麻烦你从顾氏派两个人过来帮忙吧。”

这个要求实在是出乎顾澜意料,陆铭竟主动要求顾氏的帮忙。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让顾澜开心极了。

他一口应下,一手端着瓶子,一手用镊子夹了无菌棉花,沾了沾酒精。他做这些本就生疏,用镊子挤掉多余水分时,一个错手,棉花球就滚在了他端瓶子的手指上。

瞬间顾澜就感觉被棉花滚过的地方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让他叫出声来。

陆铭起初还不明白,直到他看到那个滚落在地的棉花球正在慢慢变黑,坍塌,被腐蚀,方才明白过来,赶紧擦干净顾澜的手背,带他去冲洗。

顾澜看他操作,也明白过来,“是硫酸吗?”

“应该是。”

陆铭沉着脸,让他继续冲洗,打了报警电话。

把酒精换成硫酸,给一个有外伤的人使用……顾澜一想到后果,就一阵阵后怕。为了避免一下子被发现,硫酸应该被稀释过,但就算这样,他也就差一点,把这种东西用在了陆铭的脸上。

这件事决不能轻描淡写地结束。

卫生间的落地窗外,正对着泳池,顾澜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却看到泳池里泡着一个阴魂不散的傅诩。

傅诩好似一直注意着这边似的,还闲适地对着这边招手。旋即傅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顾澜。

若是旁人,一定要以为这是表白了,顾澜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傅诩指得是他昨晚带上的纸花。

顾澜脑子里的弦一下子断了。

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他也能感觉到,是傅诩。所有的意外都与他有关,他在清除陆铭。

顾澜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他对着打完电话的陆铭道:“手还是有点烫,你帮我去拿点冰块吧……你亲自去,免得再出意外。”

也是。

陆铭让顾澜有事给自己打电话,就下楼去了。顾澜等人一走,就换了泳衣,又把卫生间的窗帘拉起来。

顾澜几乎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径直走向了傅诩。

“是你做的?”

“你说的是?”傅诩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顾澜下来并不是要和他争执,他来时早已做下了决定。

他没有热身,就走进了冰凉的泳池里。他抗住凉意,游了一圈,傅诩一直跟着他,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

“澜澜,你现在不应该想来游泳吧?让我猜猜,你想做什么?”

顾澜背对着摄像头,忽然在水里挣扎了起来,好似腿抽筋了似的。他沉沉浮浮,傅诩并不施救,也不离开。

在顾澜再一次沉入水底时,果然抱住了傅诩的腰,把他也拖入了水底。

顾澜想,傅诩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的,他惯会用这些阴损的招数,直到心愿达成。他不允许傅诩去伤害陆铭。

傅家已经没什么正常人了,留下的人都巴不得傅诩去死,不如就这样,今天傅诩和自己,只能出去一个。

64……68……103……顾澜数着时间,他觉得很难受了,但是对面的傅诩更像是已经到达了极限。

114……118……120……

傅诩终于忍不住,吸了口气,水顺着鼻腔流入,傅诩开始咳嗽,他开始往上挣扎。

顾澜也快到了极限,却把傅诩抱得更紧。

这一刻顾澜的心中既快意,又悲伤……他看向傅诩的脸,想知道傅诩在这种时候是否会有悔意,却只看到了一个欣慰的、恶毒的笑你就是和我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