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嘀咕了一阵儿,也没商量出个自救的办法。
期间严野一直没说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微阖,整个人跟入了定似的,淡定得不得了。
而窗外,一道娇小的身影穿过雨幕,逐个击破,悄无声息放到了四个人。
郝甜甩了甩手,把人拖到大树后面,然后绕着房子转了半圈,看着亮着微弱灯光的小窗口,她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的爆发力,右脚踩在墙面上,一手抓住窗口边沿,像只猫一样攀了上去。
此时,外面的雨越发的大了。
“你倒是冷静。”一直没说话的易姚终于开了口,他抬起头,头顶的老旧吊灯晃了晃,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显得无比阴森。
严野睁开了眼。
“和当年一样。”他又道。
郝甜刚把耳朵贴近窗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的你就是在如今你所在的位置,小小的一个,不哭也不喊,和在家里一样乖巧极了。”易姚似乎陷入了记忆里,脸上带着病态的怀念。
严野面无表情。
“当时我就在想,不愧是学姐的孩子,和她一样沉稳,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也遇事不慌,冷静筹谋。”说着,易姚看了他一眼,居然带着几分赞扬。
可惜这样的赞扬,实在让人承受不起。
“当年,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严野问,他当时醒来就已经在这间屋子了,绑匪把他眼睛蒙住,他知道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那种感觉真的相当不好,让他厌恶至今。
“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易姚轻笑,“你这样的小少爷,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钱能给人带来的吸引力有多大,他们能为此抛却生死,良知、道德、三观,成为一个只为钱活着的行尸走肉,你们这群人啊,永远都不会懂。”
“你也是这样的人?”黄尚泽没忍住插了句。
易姚看了他一眼,似乎非常喜欢这个问题,摇头轻笑不止:“我可是这样的人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受害者呀。”
他站起身,走到阿奇身边:“我是,他是,外面那些人,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全都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不过是想让你们这群孩子亲身体验一下曾经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什么是无助,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黄尚泽觉得易姚精神不正常,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绝望无助不见天日的黑暗,易校医他家境不是挺好的么,咋搞得这么仇富啊操。
大家都是一样的富有,拓麻你看不起谁啊!
严野皱眉,不着痕迹按了一下纽扣。
他们的手机和手表等一应电子产品都被没收了,这微型颗纽扣是他们公司新发明的定位器,只要开启,他爸那边就能定位追踪,实时监听,功能非常齐全。
他的日子过得这么惊心动魄,怎么可能一点保命手段都没有。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情况,等待救援。
而且,他也对易姚对他这么“执着”的原因非常好奇,任谁莫名其妙被针对了十几年还不知道原因,那滋味简直别他妈提了,总之很不爽。
“老子最他妈讨厌你们这群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了。”阿奇突然上前踹了黄尚泽一脚,黄尚泽被踹倒在地,严野刚准备反抗,脑门上就抵了一把枪。
他暴戾的目光落在阿奇脸上,像被惹怒的狮子,下一秒就要爆起伤人。
阿奇冷笑一声:“用尸骨堆垒的富贵路,肮脏至极!”
“放你妈的屁!老子家的钱都是我爷爷我爸辛苦赚来的!”黄尚泽气炸了,这一个个的都仇富,有毛病啊!别告诉他,他们绑架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看不惯他们有钱!
阿奇抬腿又是一脚。
“你们知道几十年前的瑞阳是什么状况吗。”易姚毫不在意他的怒目而视,他保养极好的手指转动着手术刀,“混乱,暴力,抢劫,拐卖人口,贩卖器官,卖|淫,涉黑,种种罪恶层出不穷,没有人害怕‘犯罪’,因为人人都在犯罪。”
那是上一代所经历的事,对黄尚泽他们而言,他们所经历过的最大犯罪事件是当年的银行抢劫案和绑架案,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次特大犯罪,也是那两次过后,瑞阳发生了翻天覆盖的变化,那些罪恶也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如今的瑞阳只剩下欣欣向荣的繁华。
虽然觉得易姚脑子不正常的是在仇富,但听到他那些话,黄尚泽突然也沉默了下来。
在上层圈子里,他们接触的有钱人数不胜数,不是每一个人的发家史都是光明正大的,只是没有人会去主动戳破而已,那些不光彩的过去,都被一层一层的金钱包裹其中,只看到虚伪的繁华,掩盖了丑陋的曾经。
“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失去了疼爱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光明的未来,被迫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在泥沼里日复一日的挣扎,活的腐臭,看不见明天,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去,那种滋味,你们能了解吗?”易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看着严野,“那是我们曾经历过的生活啊。”
严野不为所动:“所以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不幸,而这些不幸却不是他们造成的,他无心去悲悯。
他可以怨恨造成这一切的人,可以怨恨社会,但关他们屁事?
和黄尚泽的想法一样,别告诉他,易姚绑架他两次、针对他十几年的原因是因为仇富。
人的出生不能改变,生在富贵人家是他的错?
有钱人又不是尽是坏人,慈善家大多也都是有钱人,对社会做出最大贡献的也都是有钱人。
“和你没关系?!”易姚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狰狞,冲到严野面前掐住他的喉咙,手术刀的刀尖对准他的瞳孔,骤变的态度吓得窗外的郝甜没忍住小心翼翼探头往里面见了一眼,一看之下目赤欲裂,“你那个该死的母亲,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都是她们的错!!她们毁了我唯一的光明,是她们毁了一切,都是她们!!!”
严野瞳孔骤缩。
黄尚泽连忙挪动身体把秦妃和阙贝妮挡在身后。
“既然那两个女人死了,母债子偿,我就要你和那个小女孩付出一切。”易姚咧嘴一笑,面路癫狂,“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上次算你命大被人救了,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哦,说来我还有些好奇,当年你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这可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啊,网上有个蠢货还说曾经看见过你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真可笑,这大青山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小女孩,严有乾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
让人相信大青山有小女孩,还不如相信有鬼,这件事几乎成了易姚的心病,当年他若不是想要折磨严野,要他带着满心期望,最后绝望地死在这间屋子里,否则又怎么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绑架他他被人救,车祸他也逃脱,甚至他费尽心机的校庆后台的大吊灯坠落也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耐心。
他要他死,这次,他一定要死。
易姚的精神已经明显不正常,谁都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严野现在只想拖延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有人上山了,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有利,于是顺着他说:“确实是蠢货,哪来什么小女孩。”明明是小男孩。
易姚从阿奇手中接过抢,抵在他喉咙:“反正你今天怎么都是要死的,不如为我解惑,我对此真的很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