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珽宗想了想,和她讨价还价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向你祖先祈了什么愿,还有那天你对地雁许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奉极殿上香时,他看见婠婠阖着眼眸一脸虔诚地跪在那里似乎默默许了什么愿。
婠婠很诚实:“我方才和那天对着地雁所许的第三个愿望……都是希望我的身子能早点好起来,能有自己的孩子。”
晏珽宗有些失落:“所以你那天许了三个愿望,三个都没我的份?连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婠婠给他夹了一筷子三鲜水晶蒸饺哄他:
“我哪里没有提到你!如果没有你,我连命都没了,哪还有命在这许愿!
没有你,我向哪里去祈求魏室江山稳固河清海晏、我母亲哥哥他们哪有一辈子的安稳荣华。
再说了”
她有些羞恼地瞥他一眼,“我跟谁生孩子去!你还说我不在乎你。”
被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哄,晏珽宗马上就又雀跃欣喜了起来,他若是条狗,现在的尾巴只差摇得快转起来了。
婠婠问他:“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元悯皇后的后事了吧?”
晏珽宗顿了下,收敛了笑意,牵过婠婠的手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图案。
是个“Π”形。按理来说,一个皇帝两任皇后应该葬成一个“川”字形。
他小心翼翼地同婠婠解释:“你大概也知道先帝崩逝前特意找我密商议过一件事,说的就是元悯皇后和你母亲的日后……陵寝的事。他那时已是气息奄奄了,但是仍说一定要元悯皇后以原配的规格同他合葬,可又不能给你母亲难看,让她百年之后在这里头受了委屈。
我当时便想了这个主意给他,他应允了的。”
他的意思是两位皇后都往东边葬,但是要竖过来,棺椁的头朝着皇帝那边,如此就分不出什么先后卑贱来了。皇后的陵寝在外面看则还是只修成一个,只要魏室没沦落到亡国绝种、被人盗墓挖坟那天,谁也不知道这里头竖着藏了两个女人。
婠婠深深呼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亏你真想得出来。”
晏珽宗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又换成了他哄她:“但是,你母亲肯定是比元悯皇后尊贵的……”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而止了。主要是见太后心里琢磨这件事琢磨了许久,婠婠就来向晏珽宗问一问。而后她抽了个空同母亲说过,母亲倒也没什么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到了年纪的人了,什么都不敢多求,只要你和你哥哥璟宗都好好的,给我死了扔到乱葬岗去我也不怕。”
第098章 | 0098 094:(5.12三更)(5.17修文)
下午接见命妇们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妥的事儿发生,只是有位夫人举止间颇叫婠婠觉得好笑。
是平阳公主的长子媳崔氏,陆国公家的宗妇。而且婠婠分明记得前头平阳公主的长子媳妇已经过了世,不知道陆世子又是何时抬进来的这位正夫人,看上去年岁也不小了,莫不成是后院里的妾室扶正的?
这在本朝倒是少见。
别的妇人进了里头都不敢多抬头看婠婠一眼,进来磕了头,婠婠坐在主位上温文从容地请她们落座,喝了茶她们便预备着起身告辞,然后又是下一批妇人进来磕头请安。
唯独这位崔夫人,自打她进坤宁殿正殿没一盏茶的功夫,频频抬头东张西望,看向殿内的陈设物件时双眼都流露出一副艳羡到几乎不甘的神色。她的眼神看得婠婠都有些害怕,生怕她下一瞬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宫里的东西都给一口吞下。
婠婠倒没小气到不准旁人看她的宫殿,只是觉得有些异样的好笑,按理来说,这样大家族的宗妇断断不可能行事如此明显地落了人口舌的,不知这位崔夫人何故如此失态。
好在和她一批进来的夫人们不敢眼神四处乱飘,除了坐在主位的婠婠之外也没人发现她的不妥。
她也犯不着为了这个言语间有意无意地去点她什么,叫人家难堪。
不过忙完了一天,晚上婠婠去向母亲请安的时候还是同她多嘴提了一句,因为她脑海中对陆家的这位崔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她只知道陆家大房的杨夫人是自己嫂嫂的姑母、是她幼时伴读陆漪娴的母亲。
只是陆漪娴大她几岁,几年前嫁去了太原后,天高路远的,她们便很少联系了。
太后点了点她:“你忘了这个陆家了?平阳公主的大孙女,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玩伴么,乳母叫俏俏,俏女,大名漪娴的,当年你父亲提过一次,还想将她许给晏珽宗做王妃的。
那不是他自己不要,说自己克这姑娘,怕害了人家,最后没成,好几年前她就嫁去了太原,许的是个承爵的奉恩将军,祖上也是咱们大魏开国功臣的后嗣。”
平阳公主并非皇室后裔,乃是当年柳贵妃的女儿远嫁和藩之后,当时的纯帝为了安抚柳贵妃,从她娘家又抱了一个女孩给她养着解闷的。
虽然真的给了她公主的封号,但实际供养只是按着郡主的俸禄给。
主要是平阳公主的命好,她被抱来的时候,柳贵妃的儿子已经被立储了,后来的皇帝身上流着柳贵妃的血,自然也就对这个妹妹很算优待,加之平阳公主自己还不算太蠢,就这样保住了自家的荣华。
她嫁的是开国名臣陆家之后,她沾着陆家的清贵,陆家也因她而圣恩眷顾。
在京里也是一桩惹人称赞羡慕的美谈。
后来燕王短暂地得势的那几个月,平阳公主为了博一把再拉拢住下一任皇帝,还提出过将自己的一个孙女许给他做侧妃的,燕王失势,多少人受了牵连,陆家不过关门谢客一个多月,就躲了过去,半点没被牵连到。
婠婠听了还不大明白:“那这崔氏难道是怨恨五哥当年没娶了她家的姑娘,所以对我有些不满么?”
太后摆了摆手,月桂接了话茬道:
“就算陛下当年娶了陆家女,她也不配沾着什么光。娘娘您忘了,这崔氏是侧室扶上来的,前头嫁去太原的大姑娘是陆国公世子的原配所出,如今待嫁的那个俏河姑娘,去岁端午的时候跟您一起……才是她生的,其实原先是庶出。”
但陆家的姑娘里,婠婠只和漪娴熟悉,别的女孩她并不怎么认识的。
婠婠越发不解了。
太后道:“那阵子你父亲刚崩逝,你在圣光寺静居,里头的事情你肯定没听人说。
元武元年三月放榜的榜眼崔戍,就是那个崔氏的亲弟弟。听说很得皇帝的重用,皇帝想改一改科举的制,手里就得有为他所用的心腹官吏帮他造势。我听闻这个崔家早年是清贫人家,吃不起饭了才把女儿送给了陆家做妾……”
恰巧这位崔夫人在府里很得平阳公主和陆世子的喜爱,曾经乃是家中的宠妾,接连生育了儿女,脚跟站得稳稳的。
先头的大夫人过世了之后,陆世子甚至已将家中庶务大全都交给了这个崔氏所管,隐隐待她如正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