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茶呷了一口,金色的护甲在杯沿上轻轻地一扫,仿佛是下了决心,抬眸看着宋惜惜问道:“好在,明珠始终是明珠,那尘埃一抹便没了,宋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总会有识得明珠光辉之人。”

这话宋惜惜听出来了,是要给她说亲。

她心里不快,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谢娘娘宽慰,前尘往事已矣,臣女不是习惯回头看的人,做人需得往前看,娘娘把臣女比作明珠,实是抬举臣女,臣女自小在梅山习武,性子散野惯了,回京两年也觉甚是束缚,好在如今大归回府,与将军府脱了关系,倒也自在了。”

换言之,她不想说亲,自由身可贵啊。

希望这话能打消皇后做媒人的念头吧。

皇后笑笑,自然不将她这话当真,以为给自己捡回面子的话。

她想起皇上的吩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反正方才已说她明珠蒙尘,她若识趣,自懂得拒绝。

因而露出一脸和煦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宋姑娘磊落大方,本宫甚是喜欢,若宋姑娘能入宫与本宫做了姐妹,想来皇上会十分高兴。”

宋惜惜嘴唇微张,怔怔地看着皇后。

什么叫入宫做了姐妹皇上会很高兴?

这不就是让她入宫为妃的意思吗?

她刚立下战功,有武衔,皇后不可能干涉前朝的事,而且皇后应该是不希望她入宫,否则不至于说出明珠蒙尘这句话来羞辱她。

因此,是皇上叫她来问的?

皇上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眼神微转,宋惜惜便已经笑着作答:“娘娘若是喜欢臣女,臣女很乐意认娘娘为干姐姐,臣女如今家中只有自己一人,不知道多盼着有个姐姐能疼爱自己呢。”

皇后一听这话,脸上乌云散尽,光风霁月般地一笑,“本宫若有像惜惜这般既英勇善战又端庄从容的妹妹,做梦都要笑醒的。”

宋惜惜站起来福身,笑容染了眉眼唇齿,“承蒙娘娘不嫌弃,这一声姐姐臣女便在心里喊着了,希望来日妹妹议亲时娘娘能帮忙掌掌眼。”

“自然,自然的。”皇后笑得开心,唤了殿中的人,“宋姑娘的茶凉了,再给宋姑娘重新上一盏。”

第二盏茶,便是上好的毛尖了,宋惜惜微笑谢恩后,坐下慢慢饮了,心里确实觉得莫名其妙的。

皇上对她并无儿女私情,如果要她入宫,也是为着别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第152章 都是哥哥

离开了长春宫,在出宫的时候遇到了谢如墨。

他似是宿醉未醒,脸色甚差,穿的还是昨日回京时候的战袍,血迹斑斑,远远便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汗臭味道。

他颀长的身子靠在红色宫门上,乱发倒是归正了许多,束了个金玉冠,只是与这一身锈迹混血迹的战袍实在是衬不到一起,叫人这穿搭甚是怪异。

他投来一记眸光,懒洋洋的,阳光洒落他黑眸上,也没给他多添几分精神气。

宋惜惜上前拱手,“元帅昨日宿在宫中?”

“嗯!”他点头,打量了她一下,“你这身打扮倒是好看,像极了京中贵女。”

宋惜惜笑了,“我本是京中贵女。”

他愕了一下,胡乱地点了点头,“皇后传你入宫作甚?”

宋惜惜凤眸挑起,“元帅怎知是皇后传我入宫?”

他知道?

谢如墨揉了一下太阳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哦,胡乱猜的,你昨晚已经见过太后了,本王估计你是进宫给皇后请安。”

“元帅猜得很准,想来元帅知道一些内情。”宋惜惜略一思索便直视他,“皇上是否与您说过,他想纳我进后宫?”

与其绕来绕去打听,不如直接问谢如墨。

谢如墨点点头,一双眸子锁紧了她,“你答应了吗?”

宋惜惜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答应?我一直都只把皇上看做哥哥一样,怎么可能做他的妃子?”

谢如墨眸子亮了亮,正要说,便听得她继续说道:“我那会儿年少,您和皇上总是到我府里找我哥哥们,我自然也拿你们当哥哥看待,如今虽是身份尊卑有别,但这份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感情在我心里是不曾变过的。”

谢如墨怔了怔,“哥哥?”

宋惜惜想着他能把自己的话转达给皇上,点头说:“对啊,我一直把皇上和元帅视为哥哥。”

谢如墨望着她明妍的脸,犹不死心地问道:“你是把皇上当做哥哥,还是把本王也一同当做哥哥了?”

“自然都是。”宋惜惜觉得话已经跟皇后说过,也跟元帅说过,应该皇上能明白她的心意了,便拱手道:“不叨扰元帅,末将告退。”

谢如墨复杂地看着她离开,哥哥?

去她的,谁要当她的哥哥?

他也不缺妹妹,与自己一奶同胞的便有一个,其他娘娘们生的公主也一大堆,虽不亲近却也是他的妹妹。

他想了想宋惜惜的话,又转回了宫中去,大概她想着借他的口再转达皇上,不留余地地拒绝。

等到皇上议完了国政大事,他又偷偷地潜入御书房。

皇帝见他还是昨日的着装,一身臭味瞬间掩盖了殿中的龙涎香,便没好气地道:“怎地在慧太妃宫里也没你的换洗衣裳吗?没有的话便马上回府去。”

谢如墨像无赖似地坐了下来,“方才本是要出宫去的,殊不知在宫门看见了宋惜惜,说是皇后传她入宫,皇兄可要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皇帝瞧见他一副得意的样子,饶有兴味地问道:“她怎么说啊?”

谢如墨笑着露出了牙齿,“她说,把皇上和臣弟都视作哥哥,做妹妹的哪有嫁给哥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