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多艰,建功立业,养妻活儿,哪样不得……”

于先生质问:“哪样女子做不得?”

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仿佛于先生说的是何等惊世骇俗之言。

“还有一天的时间,明日这个时候还没有送来让我满意的文章,前程也不用想了,回去种田也好,卖文章也好,或家中娘子擅长刺绣,也可以靠着娘子养活的,等她熬到双鬓斑白,一脚把她们踹出去便是。”

说完,于先生叫棍爷撵人。

棍爷手持铁棒,挥得呼呼作响,嘴里骂着,“你们都是在女子裙底钻出来,读了几年书端起碗来就骂娘,我棍爷平生最是瞧不起的便是你们这种人,不明理,不孝义,不为民请命,不知人间疾苦,只知抨击这个,抨击那个,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有这本事声讨贪官去,我棍爷还你们吆喝一声。”

几个举子手不能提,也最是瞧不起粗鲁武夫,如今被一棒驱赶,当即落荒而逃。

第二日,便都乖乖交上了文章。

这一次于先生满意多了,好歹是写出了女子在世的艰辛无奈,以及赞赏了素珍工坊成立的本意,毕竟,不是所有被休的女子都是罪大恶极,便真有罪者,也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更在文章里说了,本来被休弃已是遭世人轻贱,若是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便只有死路一条,难不成被休的便不配活下去了吗?

只是他们扭扭捏捏的,也不愿意署名盖印,于先生见了三次他们都不愿意上来署名。

于先生有些恼了,“棍爷!”

棍爷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人还没进来,他们就已经乖乖署名盖了自己的印章。

等棍爷持棍进来,他们已经互相推搡着往外走了。

光有文章还不够,平阳侯府那边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百姓现在认定嘉仪罪大恶极,谋害子嗣,不容妾室,还虐待下人。

虐待下人这一宗罪名,便已经惹得无数百姓愤怒,因为身边卖儿卖女到高门府邸里头为奴为婢的不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更能引起百姓的共情与激愤。

好在,沈万紫和红筱那边的调查也很快就回来了。

沈万紫一见宋惜惜就立刻道:“是冯管事,是他带着那些奴婢小厮去找说书先生的,也是他花了银子叫人散布嘉仪在侯府里一些做派,我找到了其中一个丫鬟,恫吓几句,她便说许多都是杜撰的,嘉仪没有刻薄她们,她们都是侧夫人身边的奴才。”

第1043章 保胎药就有问题了

宋惜惜蹙起眉头,果然和苏氏有关。

她最不希望是苏氏,知晓她这些年在侯府也极为艰难,要掌家也要生儿育女,嘉仪还时常苛责于她,她虽是老夫人的侄女,但到底不是正妻,对内管家,对外交际应酬,也都名不正言不顺。

沈万紫也头疼,“怎么办?不会真是她吧?如果是她的话……这人都死了啊,查出来平阳侯和老夫人能信吗?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苏氏临死前安排的,只有一个侍女的证词也不够,那侍女完全可以说被我胁迫了。”

宋惜惜想了一下,道:“那就让路总管再请冯管事吧,只是这一次我们来问。”

“只能这样了,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冯管事安排的,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嘉仪,想来背后有人授意。”

宋惜惜先把路总管请来,把冯管事先了解个透彻,大概也能分析出几分来。

路总管听到说是冯管事策划的,整个人都懵了,继而圆圆的大脸盘有些怒意,“如此说来,原先他同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叫我回来告诉王妃的?”

沈万紫道:“有这个可能,他就是混淆事实,让我们也坚信嘉仪是个大坏蛋,虽然她真的是,但在这件事情上,可能是无辜的。”

“对,让我们先入为主,不要相信嘉仪。”宋惜惜安抚着路总管,“他想来也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利用你的,回头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去问问他。”

宋惜惜虽不确定冯管事是什么居心,但想来也并非奸恶之人,否则路总管也不能与他结交多年。

路总管脸色微微发白,“罢了,他若是真利用我,我无话可说,毕竟我找他打探侯府内宅之事也不合适,只是我以为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不会骗我。”

沈万紫问道:“那冯管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路总管已经平静下来,道:“倒是个忠心的,苏氏管家的时候重用他,把他提拔上去做管事,苏氏身边的陪嫁丫鬟也嫁给了他的儿子,可以说,他对苏氏的忠心,远胜过他对侯府的忠心。”

听了这话,宋惜惜和沈万紫心里头也有数了,很有可能真是苏氏策划了这一切。

路总管去约冯管事到望京楼去,宋惜惜和沈万紫则先去一趟药王堂,找丹神医问一问,看胎像稳固的孕妇若是喝了泻药,会否导致小产。

丹神医告诉她们,看剂量,如果用药多的话,引起严重腹泻,确会导致小产。

“如果剂量少,又医治得当,加上本来胎像稳固,则无什么问题的。”丹神医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是不是问平阳侯府那位招姨娘?”

沈万紫惊喜地问道:“神医,您真神了,怎么知道问的是她?”

丹神医笑了起来,“整个京城如今都知道啊,她被嘉仪灌了几碗泻药导致小产,甚至是伤了根本再不能生育了嘛。”

“传得这样离谱了?”沈万紫皱起眉头,“不是灌了几碗,就是在保胎药里头放了泻药。”

红雀走了过来,“那位招姨娘,她之前喝的保胎药,都是化瘀通血的药,早被换药了啊。”

沈万紫和宋惜惜的手同时伸向红雀,“谁告诉你的?快说说。”

第1044章 那就报官吧

丹神医的弟子,那几只雀,在京城杏林里吃得开,消息也灵通。

因着工坊与嘉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便有些学医之人在纷纷议论,说怎么一碗泻药就叫人落了胎呢。

便有一人嘀咕说了句,“一直喝着红花三七汤的,怎落不了胎?要命都成呢。”

这句话传来传去,传到了红雀的耳中,事关工坊红雀肯定调查调查,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便是刘大夫的抓药弟子。

这刘大夫几乎就是平阳侯府的府医了,只是还有自己的小医馆,养着几个弟子。

红雀再查再问,几番盘问这才知晓刘大夫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每日送去侯府的药都是放了量少的三七与红花,加其他药材混合在一起,以桂圆红枣掩饰味道。

望京楼。

一位发鬓微霜的中年男子正与路总管说着侯府的事,言语间依旧含着怨气,“若非顾青乐这么一搅,侧夫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走了,侧夫人是被气的,她自入侯府,顾青乐便处处与她为难,日子过得委屈受气,年纪轻轻的便得了病,就这么香消玉殒,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瞧了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