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真章,他怎会招供?”谢如墨把他的证词放在一旁,抽了方嬷嬷和杜勤拿出来。

“方嬷嬷跟在大长公主身边许久,是大长公主的心腹,至于杜勤是公主府的侍卫长,他们吐了什么?”

陈以道:“方嬷嬷应该是受惊过度,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不可能,问不出什么来,倒是杜勤吐了不少,可都是些琐碎的事,如大长公主和谁家来往比较频繁,内宅里头如何残害那些妾侍,妾侍生子则溺死掐死摔死,什么样的死法都有,那些妾侍也是一个比一个惨,武器的事情一句没提,只说不知道。”

“这个杜勤是什么时候到公主府当差的?”谢如墨问道。

“五年了。”陈以现在还是浑身毛骨悚然的,“他说,公主府后院那个井,藏了不少尸骸,都是那些刚出生的男婴,还有几个妾侍死后被丢下去的,平日里这口井是封住的,一旦开启,意味着有人要死。”

“统计过死了多少人没?还有那些女子的来历,要查个明白。”谢如墨问道,谋逆的案子自然重要,但惨死在大长公主手上的人,也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还没统计出来,大长公主府里的奴才都是一批批换的,包括心腹,所以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进府之前,是不是已经有人死了,而且,大长公主处置那些人,也不是府中人人都知道,都是几个心腹在做,心腹也是要换的,下官怀疑那些旧心腹也被处置了,还有,下官已经派人去井里捞白骨了,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是说还没问出些什么来。”谢如墨拿起府医的证词,看了一眼。

陈以无奈地道:“忙是忙了一天了,但要带回来的人不少,要安置的人也不少,且审问才开始一两个时辰,他们还不知道怕,所以没有问出些什么来,明日,下官会专注审问。”

谢如墨点点头,看着手里的供词,“这叫杨柏的府医,在府里十年,也就是说他知道的事情不少,但他……”

陈以看了一眼,道:“这是徐平安审的,他审问的角度素来刁钻,只是没想到问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大长公主一直是不准许他们擅自给后院或者地牢的妾侍医治,但那位林凤儿得了恩准,杨府医前往医治,但是用药两天之后,顾青舞……也就是顾驸马的庶女找到他且委身于他,让他在药里对自己的生母林凤儿用一些诱发病情严重的药,其目的是要让林凤儿死。”

第731章 人手不足

谢如墨皱起眉头看着杨府医的供词,这杨府医不是一般的怕死啊,招得可真详细,顾青舞如何使手段委身于他,逼得他不得不冒着风险去害林凤儿,用的什么药,病情什么时候加重到什么地步,预计什么时候死,都招得仔仔细细的。

他还自己猜测顾青舞是不想再被束缚,想彻底摆脱大长公主府,所以就干脆毒死自己的生母。

谢如墨办案的日子虽不久,但是也一眼看出问题,“顾青舞如果想要摆脱大长公主,害死她娘亲也没用,这里头矛盾,因为大长公主控制她的手段就是她娘亲,如果她能做到不管娘亲死活,当初进承恩伯府,靠着梁绍也能过上不被控制的日子,如果她不想为妾,从梁绍手里骗一笔银子远走高飞,大长公主未必能找着她,毕竟……她是真能豁得出去啊,这杨府医都快六十了。”

陈以在大理寺待了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他道:“这顾青舞自小是往这方面培养的,她把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当做了可交易的工具,这也不奇怪。”

“把她带回来审一审。”

陈以道:“已经派人去过了,顾驸马倒是对她的事情招得痛快,说她在万家茶庄,派人去的时候已经走了,我们人手不足。”

办一般的案子,大理寺人手是绰绰有余的,但办谋逆案,牵涉的人将会越来越多,而如果不能用雷霆手段把这些人控制,很容易就跑掉一些关键人物。

大长公主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大臣都拉拢不到,否则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去交际应酬岂不是吃亏了?

光这些武器铠甲的来历,只怕也经了不少人的手,才能藏匿于大长公主府邸里。

谢如墨也知道人手不足的事,道:“明日我会向皇上请旨,从京卫里借调些人手过来。”

他今日忙得昏头转向,却也没忘记惜惜任命玄甲军指挥使的事。

“我先回府一趟,你也先歇一歇,我回去一个时辰左右就会过来。”淮王和燕王需要盯紧,但现在没有任何口供证明他们与谋逆案有关,皇上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大理寺人手也不充足,所以这事要交给府里的人去办。

“是!”陈以揉揉眉心,今日着实是累坏了,“大人先回吧,下官就在后衙歇一歇,歇一会儿,顾驸马那边还得继续谈。”

他用谈,而不是用审,因为顾驸马看着是个怂包,但精得很,语气但凡严厉一些,他便装晕,说身子不适,而现在皇上还没有褫夺大长公主的封号,顾驸马也依旧是驸马,有些手段还用不得。

谢如墨也知道这点,道:“明日我入宫去,也探探皇上的态度,如果皇上有明旨,那么咱们办事也方便。”

“是这个道理。”陈以说。

谢如墨拿起披风,吹灭了两盏灯,只留下一盏发出黯淡的光芒,“本王先回去了。”

“大人慢走。”陈以也跟着出去,回后衙去歇一会儿,然后去接徐平安的班。

谢如墨回到府中,已经快子时了,于先生在他进门之前一刻钟才回到,他送家人回了家,然后在家里吃了顿饭,虽然想多陪陪妹妹,但他知道如今王府事情多,便也没有过夜,夤夜回了王府。

第732章 转告顾青舞的事

回到府中,宋惜惜还没睡下,宝珠在给她熨烫官服,这身官服是玄甲军副指挥使的官服,虽然是个虚衔,但当时也给她做了官服的,只是做做样子,没想过她真的会穿上。

云锦绣四兽麒麟服,并未赐佩刀,黑纱嵌翠珠幞头,如此以后她要穿官服的话,便不可以女装打扮。

宝珠开心坏了,因为当初战北望说要娶平妻,话里话外都瞧不起姑娘,现在姑娘要当官了,虽然指挥使也是武官,但好歹不仅仅只能混在军营里头,宝珠觉得心里头那些窝囊气,全部都出完了。

“怎么样了?审了吗?”看到谢如墨回来,宋惜惜忙迎上去。

谢如墨看着她的官服,笑了笑,“这是副指挥使的官服,但你现在是正指挥使了。”

“无所谓,先穿着。”宋惜惜道,“明日一早我要入宫去,然后回玄甲军卫所接掌一切事宜,你这位正指挥使估计也没空出现。”

谢如墨搂着她的腰,笑着道:“我出现不出现都无所谓,我去南疆之后就没管过玄甲军的事,想来,你镇得住毕铭,就能镇得住其他人,还是说,你有点紧张,需要我去?”

“不用,不紧张。”宋惜惜伸手整理他微乱的发鬓,宝珠见状,马上跟明珠退了出去。

“阵前杀敌你都不紧张,想来当个指挥使你是游刃有余的。”谢如墨在她额头上琢了一下,笑着道,“恭喜你,成为我国自开朝以来,第一位入朝的女官。”

宋惜惜微微地歪头,笑容在脸上绽放,“有可能皇上只是突发奇想,过段日子便找个由头撤了我的职。”

谢如墨摇头,“吴大伴亲自来宣旨的?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宋惜惜把吴大伴的话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告诉他,然后也说了自己的意见,“我是觉得想太多也没用,反正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会猜忌,会疑心,我们就干脆做我们认为对的事,不必畏手畏脚,我听于先生说了,你一直隐忍避让,是因为宋家和瑞儿,但不必这样……”

谢如墨竖点了她的唇一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别的很多原因,不过你喜欢这份差事,我就放心了,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其实什么都不做,或者是畏首畏尾,他反而会更疑心,不如便进取一些吧。”

宋惜惜笑着道:“嗯,我是这样打算的。”

谢如墨牵着她的手坐下来,“大理寺人手不够,明日我会向皇上说借调京卫过来帮忙,但我也不肯定皇上会否让你我二人联手去办这谋逆案,如果他不恩准的话,我觉得有可能让京兆府协助。”

“嗯,你先奏请,我明日进宫之后就上任了。”宋惜惜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审了吗?”

“审了几个,顾驸马审过了,但没吐几句真话,”谢如墨忽然想起顾青舞的事情来,道:“审过公主府的府医,府医说顾青舞委身于他,让他在林凤儿的药里动手脚,目的是要她死,这件事情你看看要不要告诉顾青兰。”

宋惜惜十分惊讶,“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那是她的娘亲啊,她被大长公主控制,不就是因为她娘亲在地牢里吗?是想害死她母亲,然后自由吗?也不对啊,她如果不在乎自己娘亲,为什么要执行大长公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