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电梯,伍桐才看见沈泠右肩头淋湿了一小片。大约是因为伞一直向她那倾斜。她从包中拿纸巾,这回没打招呼便触到他肩头,替他擦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能听见沈泠缓慢而深的呼吸,感受到他克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方才她撒谎了。她想起了一件Y医生也知道的事。那是还在与姚景谈恋爱的时候,两人在去往咖啡店的途中遇上大雨,分明伍桐带了伞,只因那把伞太小,姚景舍不得她淋湿,便将那把伞倾数罩在她身上。自己淋了一身的雨。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这份好通过让渡他自己完成,让我恐惧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扮演的角色。好像我永远是受助者。说实话,我感觉有些沉重。后来分手,我想起那个场景,觉得它仿佛是一种征兆。
说这几日对沈泠不心动是假的。
无论他假装与否,在隐忍着什么,她能体察到他进取中的小心和分寸。他也是会牺牲的人,所以他在试探她的边界。
如果真有爱人关系,双方应都有在伞下各占一方的权利,而将伞倾斜只是一种爱的方式。一点牺牲、一点不平等是爱里的沟通。她很欣喜,他比从前更重视自己,他一开始便坦然了他想要的。
他说得清楚:给不给是她的选择。
伍桐心中的天秤亦向一边倾斜而去。
“虽然没下明确的赌注,但算我赢了吗?雨。”沈泠问。
“你想要什么?”伍桐大方得像个老板。
沈泠被她的“阔气”逗笑,眸光潋滟:“我想要有一年,再给你治疗的机会。当然,我只是在一旁候位,你若没有情绪问题,就没我施展之处。只是食用安眠药和其他药物,必须听我的。”
对他来说,你才是心理医生。
“好啊。”伍桐爽快道,“既然沈医生都求我了。”
沈泠弯了眼角:“哪儿求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求我不答应。”伍桐撇过脸。
“好好好。还请求你,周五下班后,来医院做个抑郁量表和贺绒含量检测。”
都怪沈泠将男人从她身边都赶跑了,还日日出现在她生活里。
周五前夜伍桐竟睡魔怔了,醒来看见沈泠侧卧在她身边,支着胳膊看她。他穿着镂空的紧身背心,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褂,暖光照着他露出的腰腹,那里块垒分明,缓缓起伏。
引诱着她。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正一遍遍插入她披散在床的长发,一路向下勾到发尾,又捏着发置到鼻尖嗅。他微眯着眼,见伍桐盯着他腹部,笑问:“喜欢?”
伍桐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一出声,便仿如叫床,含着吟含着喘,听得她自己都发羞。
沈泠腹部的肌肉像在呼吸,主人也引诱她:“喜欢就摸摸。它等你很久了。”
她很快感到自己的手,被握在冰凉的掌心里。沈泠引着她贴向自己滚烫的腹,长指带着她的小指,钻进肌肉与肌肉的沟壑里研磨,他发出喑哑的喘息声,他逐渐向她靠近,将她包裹在侧身下。
“什么感觉?”他还慢条斯理地问她。
伍桐想说:硬邦邦的。但出声便是娇喘。她感觉呼吸愈发急促,浑身像滚在热浆里,躁动又瘙痒。那只手在透明的背心里逐渐往上,隔着布料也能看出两只手交叠的形状,是他压着她扣着她,带她摸过劲起的肌肉,发硬的胸,和那充血的奶头。
他在她耳边喘息,喊她:宝贝,好想干你。
他像一个火炉,烤得她快熟了。她使坏去摸他的喉结,另一只手去触他腿间胀起的那块烙铁。
他将舌头伸进她耳蜗里舔,他说:我属于你。身上每一寸每一分,心里每一寸每一分都该是你的。
他动了动臀,将那块压进她手心里蹭,说:它也是你的。
这两句话让伍桐下体有一瞬的战栗。她抬头看见他眼角泛粉的痣,钻入他衣内的手继续往上,点在了那颗痣上。
痣像是开关,摁下伍桐就醒了。她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感到下体黏糊糊湿漉漉。她拿手臂盖住眼睛,暗骂:怎么做了这种梦,沈泠还穿着白大褂。还不如脱了!不许喊她宝贝!
“你刚刚说什么?”沈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质问的语气倒像是享受这番情境。
周五傍晚,做完量表测试和贺绒含量检测的伍桐,坐在沈泠的办公室里等结果。她想起方才自己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捂脸道:“什么也没说。”
沈泠合上电脑,扯了扯领带,饶有兴趣且十分肯定道:“怪我记性太好。你刚才让我,把白大褂脱了。”
0224 Chapter 223 我是安全的
精致的指节拨开白褂纽扣,露出里面得体熨帖的黑衬衫,伍桐看见他喉结滚动,不自觉缩了缩脚趾。
他那表情,分明知道她是口误,还二话不说,听她口令似的配合起来。
她含羞带恼,强装气势:“不许脱了!”
“一下说脱,一下又说不脱。我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泠已解开一半扣子,白大褂松松垮垮披在他身上,阔口处刚好停在皮带前,他状似烦恼,捏着下一颗纽扣看她,请她明示。
这动作,让伍桐视线恰好落在皮带上下。她看见他白衣内模糊的腰轮廓,比肩窄很多,捂脸道:“扣回去。别再问了。”
沈泠这才收敛,又变回方才给她讲述量表结果的Y医生。两人在沙发区,面对面,他拿笔在报告单上圈出几个数值,清肃认真:“这两个激素超正常阈值过高。你之前和杨医生提到的解离经历,还有后续失忆的情况,主因自是我们从前讨论过的,你自幼儿时起家庭关系没有给到足够安全与信任,依恋系统紊乱,且后续成长未能通过调节与治疗来结束这一状态。”
“你自高中以来误食过的贺绒,毁坏了这两个激素的调节能力,导致你大部分时间情绪难有起伏,遇到对现实有重大影响的事,情绪又会走极端,容易生理性流泪、悲观、绝望。贺绒对你来说很危险,在周烨那儿的误食,被绑架那次你的涉入,格陵兰岛那日你误入贺绒所在环境,都直接催发了你后来的病。”
伍桐听得脊背冒冷汗,脚底发虚。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绝望瞬间,不能控制身体、情绪,灵肉分离的恐惧有多骇人。她很努力地生活,治病,却还是时好时坏,无法挣脱噩梦。
电话那边Y医生无数次告诉她,没有关系,与它共处就好,你没有错,不要责怪自己无法克服生病这件事都没有这客观的数值来得清晰。
她俯着身查看他在纸上圈圈点点,他近在眼前,头发梳理得干净,露出了额头,身上看不出一点青涩痕迹。眉间微蹙,眸中含愁。伍桐在这微妙的瞬间感到一丝清风吹页般的悸动。
无论作为沈泠,还是医生,他都在全然关心她。所以他记得她每一个食用贺绒的节点。只是从前做Y医生时,他不能提,只能藏。
一缕碎发顽皮地下坠,擦过沈泠的耳,落在纸页上。沈泠眼睫微颤,抬眼,看见女人将碎发挽至耳后。她正用那双漂亮如曜石的猫眼看着他,眸光剔透,水盈盈的,仿佛能润湿他的心。
她清冷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沈泠,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声音像梦里的,遥远而美好。沈泠却十分清醒二人正在什么样的现实情境里。因这情境是他造的。他计算谋划,踩准每一个节点,将她诱哄到这里来。他今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解释,只是没想到抛出一点饵,她便不辨安全危险地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