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女孩立马心虚地撇开眼,连那点对他的怜悯都没有了。
周烨手指攥紧被子,撑着自己向前,贴上了她近在咫尺的唇。
唇齿间侵入药味,伍桐睁大双眼,下意识推开他。
与姚景以外的人亲密,几乎是在两年前,久到她差些忘了与周烨还有这层关系。
他分明看起来虚弱,钳制她的臂膀力量却极大,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手在她后背抚摸,薄唇包着她的,想要将她吞入他身体里一般,进攻着她湿软温热的口腔。
伍桐斜眼,看见他面部泛了红,像憋着一股气。贴上她的胸口心跳快得吓人,脖间玉色筋脉起伏,被苍白的薄弱皮层紧包。他战栗着,就像是溺水无法呼吸的人,在求她而不是一场手术的救赎。
伍桐心还是软了,意识到确有万一,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吻,而她此时恰好拥有很多,给得起他想索取的。
真是谈恋爱谈魔怔了。吻又不是什么庄重的东西。
她带着抚慰之意,微微探了舌,触到周烨的上颚与齿根。周烨身体明显一僵,闷哼着笑了一下,忽然掀开被子,将她甩在床上,翻身压在了下面。
伍桐反应不及,对上周烨不满足的视线,发现他浑身都红透了,臂也在抖,像是在透支全身的力气。
他还自若地勾起唇角笑,视线逡巡,自她头顶掠过眉眼鼻尖,胸口,再往下。像在扒光她的衣服。他喘着很重的气说:“好女孩,如果昨天你来了,我会把你缠在这里,然后死在你身上。你让我等了一天一夜。”
他未说完,衣柜那边传来一声巨响。伍桐一凛,探过视线,却被周烨掰正下颚,迫着看向他。
“你还有功夫关心别的什么鼠狗蝇虫。”他含着怒意,拇指碾过伍桐莹润饱满的唇,“你要是知道我多心痛,就该主动来吻我。”
“周烨”
“嗯。”周烨应声,体力不支地俯下身,鼻尖在她颈窝剐蹭,用力呼吸,像要将伍桐的味道刻进身体里。”
“周老师,别闹了。你需要休息。”伍桐掐着他的肩推他,他却逐渐沉到她身上。直到她几乎承受了他一半的重量,那个护身符卡在两个人的胸前。周烨寻见她的手,长指不容推拒地,强硬钻过她指缝,十指扣着,将她压在床上。
伍桐感到他身体绷得像枯铁,而他的声音仿若是婴儿的,落在她耳边:“都是因为遇见你,我变得这么怕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仍旧喘不过息一般的。伍桐感觉耳边有些湿润,她心一跳,回扣了周烨的手,就听他用哀求一般的语气私语:“好女孩,你就心软一次。等我定了生死再走。如果还能出来,我想第一个看见你。”
他说完,喉咙干涩得厉害,还没听到伍桐回复,又用尽力气问:“好不好?”
“好”伍桐拿脸蹭了蹭他的颊,“我和你约定。”
“那我若死了,就算下了地狱,你也得记得我。”周烨不肯放过她。
伍桐又安慰他说:“好,我一定记得你。”
“这辈子都记得我。”周烨吻她的眼睛。
“不会忘。只要你好好做手术。就算是我感谢周教授的”
衣柜那边又传来一声巨响。周烨说可能是从隔壁跑来的老鼠,又强迫伍桐与他在床上拥抱着躺了很久很久。
0205 Chapter 204 出国
一年后。
伍桐踩着鹅卵石路,冷风可怖,吹得她脸颊生疼。这个时节,欧登堡下午四点便落了太阳,足有十八个小时在黑暗中。她将维生素D当饭吃,还是常常情绪低落。鱼缸里水结了冰,她便动弹不得,做什么都兴致恹恹。
冬季很漫长。
不过今日,她和几个丹麦、瑞士与日本同学在街头做了个名为“交换太阳”的创意活动,心情不错。内容很简单。他们在路边搭了一个大暖篷,设计成太阳状,里面放着一盏模拟太阳自然光源做的灯与暖炉。需要歇脚的旅客、中途饥饿的归家人、寒冷的流浪者…都可以进来暖篷获得“阳光”,只要拿一样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来交换。
不过这样东西,要他们发自内心觉得珍贵,
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将一个金苹果玩具换给了他们。
伍桐问,金苹果是因为金子做的,所以珍贵吗?
小女孩笑话她:是不是小时候妈妈都不给她讲故事?是《太阳以东,月亮以西》①的金苹果呀。你要得到金苹果、金梳子和金纺轮,才能找到王子,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
伍桐好奇:那你遇见王子了吗?
小女孩摇头:长大就会遇见了。但是妈咪说,王子就像金苹果,得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重要的是爱,获得爱要经历艰难险阻,所以爱比真金可贵。送给你们金苹果,它是个爱的机会。
从小在耻谈爱的环境生长的人,通常也会无意识地恐惧表达爱,甚至将其视为禁忌。觉得说多了,爱便廉价了。伍桐便是如此。
女孩这么小,还会关照他们,用并不流利的英语不断提及“Love”,似乎也并未因这重复,削减她口中爱的重量。因为她认知的爱,是很美好珍贵的。
伍桐到了宿舍,打开门,还在回味今天一日的奇遇。这种互动性的展览,比单方面的展示增加了交流。但交流并不都是安全或善意的,今天有个男人进来只为蹭坐,指指点点,不情愿地自麂皮外套里掏出一把刀,说这刀曾经杀死过怀孕的母军马,二手战功累累。
将一大袋子东西置在橱柜上,伍桐闻见烧糊的焦味。她并未理会,在玄关确认物品数量,脚步声愈来愈近,微赧又冷淡的声音落在头顶:“……伍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伍桐抬起头,对上许戈的眼。他还是一副不太情愿与她说话的模样,视线撇至一旁,不肯正眼瞧她。玉白的指骨微屈,扯住身上黄色小熊的围裙。别扭得很。
伍桐嘴角扬起:“不是之前说我这围裙丑么?”
许戈用力,将围裙掐出褶皱,头低得更下,耳尖都红了,才说:“宿舍里……没别的围裙了。”
他无意识瞥了一眼伍桐手下的袋子,表情骤变,覆上寒冰。一如平日的清傲孤僻,说:“不必了,还是我自己来。”
伍桐郁闷地低头,才见自己手中拿着一盒拆封的避孕套,亦是今日有位男士交换的。今天换得的性产品其实不少,伍桐和几位同学心领神会,说到了冬天,人们都需要一把火,才把这些东西带身上。
怕是又要增加许戈对她的成见。
伍桐与许戈虽共享一屋,一直泾渭分明。虽然她的同学总打探,她是否和那位英俊的中国男室友上过床,他技术和身材怎么样如果床上功夫不错,伍桐又不介意,她们也有兴趣将他纳入麾下。
还有一位性伴侣较多的朋友,三番几次问伍桐要不要尝试两女一男。她对伍桐表达过多次好感,只说既然你是异性恋,我也可以为你牺牲,再带一个男人。那朋友来作客时,竟当面问许戈是否是处男,喜不喜欢多人。许戈装作听不懂丹麦语混了过去,目光如刀子,劈在伍桐身上。
之后更对伍桐避如蛇蝎。于是伍桐得出结论:许戈是处男。
伍桐一开始被分配到的室友,并不是许戈。邮箱来回,起初几天都客套礼貌,到第三日,那人发来竖中指的视频,说她来了丹麦也只配最劣等的成绩,趁早滚回家。伍桐赶紧与学校交流,学校才邮件道歉,说这位室友有精神官能症。接下来为她推荐了几位东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