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对外宣称燕王太子已经痊愈，但是半月以来燕王太子从未露面过。一向?大?门敞开的?燕王府如今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不?让放进去。
由于燕王府太过反常，坊间多了不?少传闻。有人说是燕王太子已经死了；也有人说燕王太子大?病之后?，在家?中修养。
秦泠挑了一个好?日子，给青玉烧了些?纸钱。
白色的?纸钱随风翻卷飘向?浩荡的?空中，就好?似青玉的?亡魂在与?她?作别。
年关将至，事情也多了起来。
老夫人怕她?劳累，将身边的?牛媪派来帮秦泠。秦泠考虑到秦溪儿也该出嫁，于是将她?带在身边，也跟着?耳濡目染。
等到了除夕那日，秦泠反复确认完送往各府的?礼单，才算是歇了口气。
“往这?边移一点，”秦泠指了指。
祝二拿着?桃木刻的?门神在秦泠的?指挥下移来移去，后?面忽然有人接过门神来，祝二回头一看，低声道：“二公子回来了。”
林靖将身上?的?鹤氅脱下来交给一旁的?侍从，拿着?门神问秦泠：“是挂这?边吗？”
秦泠点头，顿了顿：“再往左边一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一道往里走，一时无话?。
不?断有人与?他们擦身而过，有的?端着?盘子去预备团圆饭，有的?在墙上?贴福字，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府内的?灯已经全部亮起，接连不?断的?火树银花，人在其中走，宛若置身绚烂花海。
“祖母已经问了好?几次了，眼巴巴盼着?你回来，”秦泠先开了口，“还特地派了人在街口望着?。”
“嗯，”林靖淡淡应了声，“有事耽搁了。”
秦泠这?才觉得有些?异样，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总觉得林靖有些?不?同。她?偏过头去看他，他俊秀的?脸上?依旧温和，却透着?疏离。
“你往年是如何过节的?？”林靖道。
秦泠愣住，而后?意识到他是在问她?没进林府的?日子，随即答道：“青州又很多风俗，比如过年的?时候会一家?人一起打糍粑，包饺子。我舅舅也会带一家?人去看百戏。”
秦泠以为林靖问得是她?在萧家?如何过年，毕竟她?与?李潦生也就过了两个新年。只是她?现在已经想不?起萧家?的?事了，反倒和李潦生在一起的?日子历历在目。
她?和李潦生虽过得很简朴，但到了年节，也会将简陋的?屋子稍作装点。
大?门两边贴得两人各写一边的?春联，屋檐上?悬下一个秦泠做得大?红灯笼。大?红灯笼剩下的?边角料做成一圈小红花套在她?养的?鸡头上?。
小鸡带着?小红花走起路来更加雄赳赳，好?几次飞起来啄李潦生的?屁股。
两人也会一道打糍粑。
只是李潦生是不?可?能好?好?做事得，他一开始还很有兴致，打到一半就拽起一团糯米贴秦泠脸上?。秦泠气得也将糯米按他脸上?。最?后?两个人脸上?全是白花花热腾腾的?糯米饭。
李潦生见她?气在头上?，就哄她?说没有浪费，一点点将她?脸上?的?糯米都舔掉，又吻住她?絮絮叨叨的?嘴。
还有李潦生包得那些?饺子，各个都奇形怪状还不?散架，让人都不?得不?佩服他。
秦泠正出神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长廊上?，前面正在指挥仆役们搬祭品的?牛媪看见他们，高兴地喊：“二公子回来了，快去，快去告诉老夫人。”
两人被?婢女仆从们簇拥着?进了屋。
屋内烧着?炭火，比外面要暖和许多。
老夫人穿着?华贵的?泥金银火焰纹印花纱曲裾深衣，发鬓高耸，面色红润，正拉着?林清莘的?手低声叙话?。秦溪儿坐在一旁闻着?杯中的?椒伯酒。
“你们来了，”老夫人朝他们点了点头，“快坐下来。”
众人热热闹闹坐在一块说笑。老夫人今日很是开心，多喝了好?几杯酒，一直到林靖劝她?不?要再喝，她?才放下酒杯来。
吃完团年饭，老夫人精神尚好?，要想要去院子里看烟花。于是，众人都到了院子里，祝二抱来一大?摞烟花筒子。
“快些?，快些?，”林清莘催促道，“时辰要到了。”
祝二在那摆弄了半天烟花筒子，似乎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点。
秦泠这?才想起去年的?烟花是青玉放得，心中不?由得有些?悲伤。她?走过去接过祝二手中的?火折子，祝二摸着?头让到了一旁。
老夫人见了连忙呵住：“你去做什么？让底下人点。”
“祖母不?用担心，”秦泠道，“我喜欢放烟花。”
古老的?钟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回荡在都城的?上?空。
炮竹纷纷燃起，万家?烟火齐齐升上?天空，璀璨不?绝的?焰火勾勒出一派祥和喜庆的?盛世图景。
新年伊始，秦泠仰头看着?那漫天的?烟火。
愿新年，胜旧年。
*
都城另一端的?淮扬侯府在夜色中肃穆庄重，没有一点年味。
往年李潦生都在军营中过年，将士们一起把酒言欢，虽条件艰苦，但还算是热闹。
今年快近年关的?时候，周东临才期期艾艾提醒了李潦生快除夕了。李潦生这?才想起还有过年这?回事，给府中的?仆役们发了钱，又让有家?有口的?都回家?去。
淮扬侯府本来就没有多少仆役，李潦生发话?后?，诺大?的?淮扬侯府就不?剩几人了，愈发冷清萧索。
周东临走之前，将灯盏全点起来，想着?府内人少，若是灯火通明也不?至于冷清。
李潦生刚踏步走出殿门，一抬头看见甬道两旁的?青铜灯盏将本就空荡阴森的?路照得像是要通往阴曹地府，转身又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