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几个仆从是燕王妃的心腹,他们本就忌惮李潦生,如今看韩四翁主竟不再房内,更加心虚起来。只是燕王妃毕竟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一开始还不敢轻举妄动。谁知李潦生此话一出,几人一下就听出了李潦生是暗示他知道了真正的底细。
那几个仆从也不是蠢人,倘若事发,燕王妃可能被王皇后保下,他们这几人是没有活路了,于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真就上前将燕王妃也给抬起来。
燕王府的其余侍婢家仆平日没得什么好处,反倒动辄就被燕王妃打骂胁迫,都因恐惧而不得不从命,现下见燕王妃的心腹反水,于是都冷眼旁观着。
旁边的夫人们也没有跟着掺和的道理。
都城又有了一道流传甚广的奇景。
燕王妃在自己的寿宴上被人给抬去了宗亲府。
从燕王府到宗亲府恰好要路过最热闹的朱武大街,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还搭把手,毕竟燕王妃的裙裾长得很,得有四个人在后面拉着。
燕王妃虽被人钳制着,嘴是一点也没闲着,将李潦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不知是谁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一人一口。
燕王妃彻底崩溃了。
第十一章棋子
燕王妃和燕王太子被一道送去宗亲府,燕王府自然乱成一锅粥。先是怕受牵连的家仆收拾铺盖跑路,再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宾客在府中乱窜。
秦泠这时已经趁乱出了燕王府。
在燕王妃被抬走之后,跟随她而来的那群人自然就散了。
宴会上见过的白胡子老者带着一个壮健的仆妇从角门那走出来,说自己是奉淮扬侯之命来接她们,又说秦溪儿和林靖已经出了燕王府,让她不用担心。
白胡子老者让仆妇将许絮送入一条小巷后,转身与秦泠道别:“夫人,林家的马车停在桐花街,从这往右拐,走几步就到了。”
“皇后明日可能会宣夫人入宫觐见问询此事,”老者提醒道,“夫人要早做准备。”
秦泠有些不明,但还是道了谢,犹豫了一下问道:“阁下可是长孙先生?”
长孙先生摸着自己的白胡须,微微颔首,便离去了。
秦泠上了马车,秦溪儿和林靖早就在车里。
秦溪儿抱着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听见声音才猛然抬起那张满是哭痕的小脸,一下扑到了秦泠的怀里:“姐姐,你去哪里了?”
秦泠摸了摸她的头。
一边的林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靠在一个漆木凭几上歇息,束发的头冠被搁置在一旁,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秦泠注意到地上的羊毛毯竟有一滩血迹,顺着那血红往上看去,林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有道长长的伤痕,还在往下流着血。
只是他神色如常,好似不是他在流血一样。
“靖儿,”秦泠声音有些颤抖,上前抓住林靖的手臂,他为了恢复神智,竟割破了自己的手臂。
林靖抚上秦泠的手安慰道:“我无事。”
秦泠抬眸担忧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平静至极,但那种平静下似有暗流涌动。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
林靖闭上了眼,手臂上的痛楚让他清醒了不少,温声道:“嫂嫂,不必自责。”
秦泠俯身在一旁的箱笼翻找。
秦溪儿已经吓糊涂了,全然不知林靖受伤了。她遇见林靖的时候,他看起来只是着急了些,到处找秦泠,并无任何异常。
她急忙跟着秦泠一道在箱笼中翻找,最后找出一件深衣。秦泠将深衣给裁剪开,给林靖简单包扎上。
马车行至一半,忽然缓缓停了下来。
“林家少夫人可在车内?”那声音颇为清朗。
秦泠撩起车帘,马车旁站着一个模样沉稳的年轻男子。
秦泠认出他是韩国三王子许钰,他不似燕王太子那般纨绔做派,身着素色的直裾,袖口收紧,神情肃穆,举止稳重。
“今日多谢夫人搭救,”许钰拱手道。
秦泠微笑道:“不过是碰巧罢了,殿下还是该谢的是淮扬侯。四翁主可平安?”
“絮儿已经醒了。夫人不要推辞,絮儿已将事情向我讲明,若不是夫人救下她,恐怕,恐怕,”许钰说到许絮,眼眶微红,顿了顿继续道,“那燕王妃是算错了。名声事小,无人会因此苛责絮儿。只是絮儿向来是宁为玉碎、不肯罢休的性子,若真被欺辱,定会以命换命。”
“夫人的恩情,我和絮儿都不会忘记,”许钰语气有些激动,“夫人若是有任何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
许钰说完后,看向车帘后的女子,她眉目浅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她说道:“我确实有件事想求殿下帮忙。我听闻淮扬侯与韩王是结拜兄弟,不知殿下能否为我引荐淮扬侯?”
见许钰有些惊讶地看向她,秦泠笑了笑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小公子就为了去朱武大街看淮扬侯冲撞了燕王太子,结果淮扬侯没见到,还白受了惊吓。就因此事,他一直萎靡不振。我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若殿下能引荐淮扬侯,只要能见上一面,我都感激不尽。”
无论如何李潦生都已经中毒,不论她如何解释,都是她亲手将毒酒端给他的,怕是死罪难逃。且她是为了给燕王太子下毒,在毒效发作之前,绝不能将李潦生牵扯进来。
李潦生身上的毒不仅要解,还得解得神不知鬼不觉。
秦泠见许钰有些犹疑,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若殿下觉得为难,也不必放在心上。”
许钰听了之后,立即道:“我倒不是觉得为难。只是我深知三叔的脾性,若与他直说,他会说不关他事。若夫人信我,等我消息,我定会安排妥当。”
秦泠也想到了这一层,若许钰直接问李潦生,他肯定是不愿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