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对劲进而发生了什么,她作为太上皇的宫女,恐怕第一个难逃其咎。
因此,尽管是心里略有发慌,棠宁还是硬着头皮,循着声音往林子深处走过去,预备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高声叫人。
走得越近便越是能听清楚,这声音似乎是笛子?又像是箫声,但吹得略微尖细,而且颇有些断断续续的。
林子里有许多的落叶,棠宁她有意放慢了步伐,却还是不慎踩碎了一片落叶,发出了细微又清脆的‘咔嗒’声。
笛音旋即停下。
同时,她也终于远远地看了清楚……这是瞎子,手里还捻着一片竹叶,方才应该是他没甚素质,大半夜的吹响竹叶扰民。
棠宁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见瞎子,这可是太上皇的居所,这人来了干嘛?
瞎子听见了她的动静,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姿态松散地靠在了竹子上,冲她招招手。
“这里是青竹居。”棠宁一面靠近,一面慢慢说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是怎么避开侍卫的?
“东临?”瞎子忽而伸手来抓,只堪堪抓住了她的衣角,接着往这边拽了拽。
棠宁一阵羞恼,只觉得他轻浮,恶狠狠威胁道:“我要叫人了!”
瞎子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倒是放开了她的衣服。
他今天居然要比寻常时更加的……显得正常一些,居然以商量的口吻来问她,“我可助你脱奴籍,令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一个冷宫弃夫,哪来儿的脸说这些。
棠宁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角,闷声道:“奴婢卑贱,恐怕是不能帮助贵人。”
但看着瞎子这样,她又莫名不忍心了,只是咬着唇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什么难处,也许跟人倾诉下,会好很多。”
“好啊。”瞎子复而将竹叶放在唇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他神色几乎可称温柔:“我与我妻子分离了三年多,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这话让棠宁的脸绿了,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你不要说这个啊啊啊啊。
诅咒当朝皇帝死了这个罪名她不敢背负啊!
瞎子却全然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此事大约怪我,明明知道她一心我生下皇储,因为一念之私,总是不愿意。”
甚至将皇位让给谢玄也不愿意成全棠宁,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谢行野也是该清醒了。
当时的棠宁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所作所为都是想让他生下皇储而已,他明明应该看出来的,却只是一昧的欺骗自己。
而棠宁,那个总是不求回报对他的人,当然舍不得以生命要挟。
宁宁甚至都不肯告诉他这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棠宁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就……都用不着他亲自生啊。
难道他真的是穿越者?因为现代恋爱平等的思维所以不愿意?
得找个机会试探下这件事啊。
“是啊。”瞎子过了许久才回答她,声音轻得几近呢喃,“即使到了如今,我也是不愿意,要我如此,不如杀了我痛快一些。”
“然而,如果能换得她活下来,我这条命确实是不足惜的。”
瞎子的语气已经趋近平静了,并且棠宁总觉得隐约能听出其中那认命的释然感。
他侧着身子,侧向棠宁的方向,温和的询问道:“能否请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假扮我的妻子,同我生下……”
谢行野的尾音消散在了轻柔的风里。
那宫女跑得太快,这一点也同……宁宁一般。
听见不想听的,就会立刻消失,接着再若无其事地重新与他相见。
“不会很久的。”谢行野淡淡立在原地,仰头能感受到皎洁的明月光,对着清风与明月乞求着,“答应我吧,宁宁。”
毕竟,他不准备活很久。
第62章
竹林里偶尔有几声鸟叫, 棠宁步子迈得很大,就好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样,几乎有些慌不择路回到了房里, 将房门一关, 脊背也紧紧贴上了房门。
她的心跳声剧烈,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 大脑里还不断回想着方才瞎子的那句话, 除此以外却是一片空白。
昭儿她头还蒙着被子里,见棠宁这慌乱的模样也更加害怕, “姐姐,外面是什么啊?”
棠宁摇摇头, “一个疯子, 不要管他。”
……病得不轻的疯子。
她强行让昭儿睡下, 自己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 总觉得心中无比慌乱,不断想起当时瞎子那神色与语气, 又懊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种商量着的语气, 根本就不是瞎子的风格啊。
瞎子如果真的有这种心思,大约也是直接命令或者有所动作,而不是自怜自哀着一种……不想活了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难道是长得很像当朝皇帝?或者声音很像?
以至于让瞎子提出了这种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