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人见了她都要请安,连她母亲也不例外。
倒是陈令安我行我素,前面几月因儿子没了,安静了些时日,这又约了府里两弟媳还有林氏玩彩选。
幼金与她相熟些还好,陈元印的媳妇厉氏没怎么跟她相处过,在这府里本就像没事人,由着她赢去好多银子也不敢吭声。
“三郎媳妇莫理她,咱府里都怕了她,每次还不是白给她送银子的,回头我叫她补给你。”林氏笑着拍了拍厉氏的手。
厉氏脸顿时红了:“母亲……”
三房本就庶出,陈元印刚荫庇了个八品小官,她自己嫁妆不多难免捉襟见肘,比不得在座的其他人。
陈家的妇人,命竟一个比一个贵重。
厉氏忍不住偷偷看了桌上几人眼,她这二嫂,据说不过小门小户,出身还没她好,却被国公爷瞧上,巴巴地娶进府来,为了她连妾室都不肯纳。
更不论她大姑姐,那眉心红痣娇艳欲滴,在这处坐着玩彩选都觉赏心悦目,难怪三十多了还叫官家迎进宫去。
陈令安再嫁消息传入袁府,袁固责令家中下人不得乱提,可便是他自己也不免多虑,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又岂是他能左右。
好在官家表现得,像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过。
他新娶的夫人性子不像陈令安,处处以他为纲,他虽不爱她,但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那陈家和天家,终究和他们这等人家没什么关系。
皇后大婚的祎衣和冠饰早在前两日送到陈国公府来,奉迎当天的全福人是赵邺亲自请来,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荆国大长公主。
荆国大长公主亲手帮陈令安的九龙冠戴上,陈令安脸上贴着珍珠面靥,眉心那处叫她做主去了粒珍珠,让陈令安那颗红痣露出来。
“三郎自幼便与你姐弟交好,如今安娘兜兜转转又入了宫,可不就是天作之合。”
陈令安是新嫁娘,不好多说话。
大长公主笑道,又扭头看着林氏,“这痣可是大吉。”
林氏也笑了笑:“福气再多,也是官家给的。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这么个女儿,送进宫去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
“这是自然,我家那个,我也恨不得她留在我身边才安心。”长公主帮陈令安理了理的祎衣道,“不过这娘子总要嫁人的,我来时三郎特意嘱咐了我,叫你宽心呢。”
林氏的心哪是她一句话就能定。
外面使者领着数位大臣代皇帝前来迎亲,当年与顾氏成婚时,赵邺作为皇子可去亲迎,如今他身份不同,皇帝乃至尊,断没有亲自来的道理。
吉时临近,荆国大长公主知这母女还有体己话要说,特意避开了去。
林氏摸着她冠上的花道:“安娘,这是母亲第二次送你出嫁,母亲不瞒你,你这前后嫁的两家我都不喜。只前头你偏要嫁,如今我也说不清你究竟怎么想……睿哥儿……二郎他们……玉姐儿我会帮你看好的。”
想来这官家待她家安娘也是真心,连玉姐儿都得了个郡主的封号。
“母亲,如今无人能勉强了我。”陈令安道,“您莫忧心了。”
大婚1
赵邺一早便身着绛纱袍,戴着通天冠在大殿内等着,只等陈令安的辇轿入了宫,供奉天地,受百官朝拜,二人方才行合卺礼。
帝后二人的交杯酒,可无人敢起哄,那喜娘恭恭敬敬奉上玉嵌金雕龙刻凤杯,又撒上果子,循例笑念了几句吉祥话,赵邺便令她退了出去。
赵邺几月没有见陈令安,她如今面上覆着珍珠,妆画得且浓,一身祎衣端坐在自己跟前,二人饮过交杯酒,自此夫妻一体。
他自袖中取了一物出来,原是他先前从她那儿偷剪去的发,已和他的编成结,他盯着她的脸忽笑道:“安娘,我觉得你平日里更美些。”
这般重妆,险些叫人认不出。
陈令安抬眸瞥了他眼:“赵三,今日你当要说些好话才是。”
赵邺又笑,亲执起她的手吻道:“安娘,你晓得的,无论你怎样我都喜爱。”
他其实鲜少在她面前谈及这字眼,这当下竟想都未想径直说出了口,陈令安也看着他笑了笑。
惹得赵邺想去亲她,又怕乱了她的妆容,礼毕后两人还要先去皇太后宫中叩拜,最后只指尖轻点了点她眉心作罢。
曹太后早已在殿内等他们。
赵邺与陈令安给她行过礼,她满脸笑意,令宫人将二人搀扶起来,道:“安娘幼时我就想着,这小娘子要给我当媳妇儿的,今日果然应了。”
陈令安如新嫁娘般,羞赧地低下头未说话。
曹太后知今天重日子,仅嘱咐了几句便放他们离去。
她身边孙全举帮她理好榻上靠背:“娘娘,奴婢还未见过官家这般高兴过。”
“他此刻如愿以偿自然得意,只希望他这喜悦维持得久些才好。”曹皇后道,“身在其位,他以后总会明白的。”
若陈家这娘子的性子软和些还好,可偏生不是,莫要到最后弄成怨偶,这赵家的男人,她就没见过半个痴情种。
孙全举道:“娘娘,天色不早,奴婢令人传膳罢。”
而那处,陈令安带进宫中的婢女伺候她沐浴完,宝珍替她卸下珠钗,将面上珍珠、胭脂仔细擦去。
“娘子……”
宝珍刚唤了声,陈令安就纠正道:“唤我娘娘罢。”
宝珍心下顿时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了句:“是,娘娘。”
不久赵邺走进内殿,宝珍忙低身行了万福,赵邺今日心情好,道:“你倒是个好的,娘娘这些年的叫你伺候得不错。”
宝珍看了看陈令安,方回:“官家,这是奴婢应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