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灵魂暂时被抽离,苏郁回神过来时,很快又后悔,可惜已经无法撤回。

莫说以他对陈霁尧的了解、对方会不会插手干预这件事,就算他没拒绝、替邵谨臣承认了婚后宁愿住酒店都不愿意回家这件事又能怎样?

他甚至还可以慷慨一些,替自己好兄弟诉一番苦水与不爱的人套在婚姻的枷锁中有多么令人窒息。

苏郁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为此而感谢他,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只会衬托出他在这段婚姻里多么失败与狼狈。

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另一半的偏坦与维护,没有爱也没有敞开心扉的交流,对方心里一直将这段关系视作可有可无。

可这些,似乎在自己答应与他结婚那天起,心理就应该有所准备的。

枉顾身后礼宾的呼唤,苏郁关掉手机,转身逃似地快步离开了酒店。

几乎没有一刻喘息,上车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整个人仿若被抽空了一般,一人一车在华灯初上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着。

苏鸣在KTV里找到他时,包厢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十来个酒瓶。

醉鬼意识模糊地躺在沙发上,鞋子蹬掉了一只,嘴里振振有词兀自念叨着什么。

苏鸣为他穿好鞋子,扶他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拾过一只酒瓶打量上面的标签,瞬间汗颜:“不是,你真把这玩意儿当六个核桃了?”

室内音乐声开得震天响,苏鸣堵住自己耳膜,冲身旁人喊了声:“你叫我来干嘛?是让我送你回萧山还是你跟我回去?”

苏郁把自己手抽出来,晃悠悠指了指面前的麦克风,说自己哪都不回。

歌单里一眼望不到底,中文英文甚至是粤语西班牙语,也不知从哪找来这么多悲伤苦情的歌,苏郁自己五音不全,便把苏鸣叫来唱歌给自己听。

“……”

要是人这时还醒着,苏鸣说不定真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可他知道苏郁平常根本不会这样,就连当年媒体小报博眼球写的一桩绯闻,让苏郁误以为船王幺女是邵谨臣女友时,苏郁顶多也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图,画一张撕一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贪酒堕落过。

苏鸣把服务生叫来耳语几句,对方很快推车又送来一些东西,搭配两只骰盅还有切好的果盘。

苏鸣拿出空杯子倒酒,嘴上说着:“来,哥,咱不回家了。”

“你今天既然想喝,我就陪你喝个痛快!”

自己面前放的是酒,苏郁杯子里倒的却是温度刚好的热水。

舌头被酒精麻住,任何液体进到口腔都再难分辨味道。

苏郁捧着杯子一饮而尽,身子歪歪斜斜靠在苏鸣的胳膊上,打了个酒嗝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开心,我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一年多以前,我还傻傻地以为跟他结婚,这辈子就不会再有烦恼了。领证那天,我一激动看错了时间,早上7点多就到了,嗝!”

“门口扫地的保洁大妈问我,小、小伙子,你是来应聘的还是来领政府补贴的?我告诉人家我是来领证结婚的,嗝!还把自己户口本翻出来给大妈看,结果就站在门口那么一直等啊一直等,等到了下午三点都快在台阶上睡着了,他才带着助理过来……”

若真细数起来,邵谨臣的罪状远不仅限于此。

苏郁没有讲出口的,苏鸣早就已经知晓的,用“罄竹难书”这个词来形容都算便宜了他。

今天酒意上头,苏郁将心中积攒的情绪全部倾吐而出,饶是苏鸣平日里再怎么拿他恋爱脑这事来寒碜他,如今也不由得沉默了。

对自己哥哥的心疼,远大于怒其不争。

算上结婚这一年,苏郁为了邵谨臣爱怨疯狂这八年时间里,苏鸣可谓是这段暗恋里最直观的见证者。

从曾经的不敢抱有任何幻想,到后来的满怀希望又不断失望,苏郁对待感情的态度永远是乐观的。

婚后受了不知多少委屈也从未在人前抱怨过,在父母面前说尽了邵谨臣好话,遇事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在维护那个男人。

可今天他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噙着泪在自己面前说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苏鸣眼睛也跟着一阵泛酸。

苏鸣很少红眼眶,这一刻将哥哥沉沉的脑袋揽在自己肩上,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想要去把那姓邵的狗杂碎狠狠凑一顿的想法。

可他不想再让苏郁伤心了,一时的冲动只会给苏郁带去更多的麻烦,遂只能将愤怒硬生生忍下,故作轻松安慰道:“嗐,多大点事儿啊……不开心就不过了呗。”

“你有我,还有爸妈,咱们家永远是你可以避风的港湾。”

苏鸣摸摸他的头:“不想回萧山了就回来住,我叫上小路陪你打游戏,妈给你炖排骨汤,每天下班回来都有热腾腾的饭菜,这日子不比什么舒坦?”

邵谨臣还是将电话打了过来,苏鸣接的,单手扶着身旁迷糊的醉鬼,把两人所在定位发给了他。

怕自己同男人多说一个字都会暴跳如雷,苏鸣强压着怒气朝路边招了招手,什么话都没留下,转身上了一辆计程车。

苏郁瘫坐在后排,将库里南整个车厢熏得满是酒味。

闻着鼻尖令人作呕的味道,邵谨臣皱了皱眉,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老板的反应,很快将天窗开出条缝隙。

想起醉酒的人不能吹风,邵谨臣烦躁捏了捏鼻梁,吩咐司机将天窗合上。

报了个地址,没回萧山,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往酒店。

扶着这么个烂醉如泥的人下车、一路穿过酒店大厅坐电梯回房,几乎已经耗尽了邵谨臣所有的耐心。

浴缸提前放好了洗澡水,男人拿过浴袍塞进苏郁怀里,将他推进浴室关上了门。

里间传来扒着马桶呕吐的声音,邵谨臣打电话叫了room service,让人送一杯解酒的蜂蜜水过来,再把两人的衣服拿去清洗烘干。

浴室里的声音渐渐止息,男人在门口停留片刻,似乎并未察觉里面人有什么动静。

打开门进去一看,苏郁将浴袍踩在脚下衣服只脱了一半,正瘫软趴在浴缸边半睡半醒。

邵谨臣踱步过去,攥住衣领将他揪起来,居高临下盯着他:“苏郁,你最近醉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