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广元用拐杖拦住孙子的去路,固执地问:“你只失去那天晚上的记忆吧?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为什么不肯再跟我学?厨?”
“有很多原因,我待会儿再告诉你行吗?”蒋伯兮用手去抓拐杖。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蒋广元很想解开这个心结。他想了十几年,总是想不明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原因是我不喜欢学?厨,二个原因是”
蒋伯兮只好快速给出答案。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蒋广元就凶巴巴地打断了:“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不喜欢学?厨?”
老人家用力抽回拐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地说道:“蒋伯兮,当年你的脑子烧坏了吗?不对呀,如果烧坏了,你怎么能考上清大?你竟然?说你不喜欢学?厨?你都三十多岁了,你还没活明白呢!好好好,我找个明白人跟你说!”
蒋广元狠狠推开蒋伯兮,走到沙龙外面高?声呼喊:“小?甜豆,小?甜豆,你来一下!”
刚才还急着离开的蒋伯兮马上站住不动了。他要找的人正是秦青。
秦青很快就出现了,jsg身上的厨师服已经换成了来时穿的休闲装。如果再晚一点,他就真的离开了。
“蒋爷爷,你有什么事?”秦青走得很快,脸上满是担忧,目光与?蒋伯兮的视线轻轻一触,马上又挪开了。
蒋伯兮贪婪地盯着他,眼睛微微发红。
“你进来说话。”蒋广元把秦青拉进沙龙。
蒋伯兮马上跟进去,乖巧得不可?思议。
“混小?子,”蒋广元用拐杖指着蒋伯兮,语气严厉:“你把刚才那些话对着秦青原原本本说一次!快说!”
老人家没有让孙子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因为他知道孙子没有良心。当着镜头?的面,孙子可?以眼也不眨地撒谎,而且完全找不到破绽。
但秦青可?以成为他的良心。
“什么话?”秦青一面拍打蒋广元的脊背,一面忐忑不安地看向蒋伯兮。
直直地望进秦青清澈见底的瞳仁,刚才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喜欢学?厨的蒋伯兮,此刻竟完全张不开口。
他垂下眼眸,慢慢回忆着曾经,挥开偏见的雾霾,清晰地审视少年时的自己。
那时候的蒋伯兮也只是个高?中生,每天都有繁重的课业,却会坚持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练习一个小?时的刀功,每天晚上放学?,再练两个小?时的厨艺。
他尽量挤出每一个空余时间来学?厨。做坏了一道菜或一个甜点,他会非常懊恼,也会坚持不懈地练习。
那样的生活很苦,可?他咬着牙从未说过放弃。后来成了演员,当压力过大的时候,他用来缓解压力的唯一方法就是看烹饪视频。在烟火缭绕中,他总能获得平静。
真的不喜欢吗?
蒋伯兮看着秦青星河般明亮的眼睛,终于学?会了正视自己的心。
他喜欢!最初的自己,像喜欢秦青一般喜欢着烹饪!
蒋伯兮颓然?扶额,狼狈摇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道:“爷爷,你说得对,我喜欢学?厨。”
“你看,你看!我的感觉没错吧!你自己明明很喜欢!你非要发那种毒誓!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蒋广元气得脸红脖子粗,然?后推了秦青一把,吩咐道:“小?甜豆,你去后厨等一会儿,教训完蒋伯兮,我俩一起走。”
“好。”秦青乖乖点头?,离开沙龙的时候担忧不已地回头?看了看。
蒋伯兮连忙放下扶额的手臂,冲秦青露出最为英俊潇洒的一抹笑容。
秦青呆了呆,耳尖微微一红,然?后才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蒋伯兮改变最大的地方就是容貌。他变得越来越帅了,这张冷峻又野性的脸放到屏幕上,对观众的眼球会造成巨大的冲击。在生活中看见,自然?是更为震撼。
蒋伯兮目送着秦青同手同脚的背影,紊乱的心绪里浮出一丝愉悦。
“你笑个屁!”蒋广元举起拐杖敲打混账孙子的头?。
这一下并不重,只是声音有些响亮。
蒋伯兮连忙收回目光,苦笑着看向爷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吧,你既然?喜欢跟我学?烹饪,为什么还要发那种毒誓?”蒋广元从鼻头?喷出一股怒气。
要不是他后继无?人,黑加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被米其林摘掉一颗星时,他臊得老脸通红,只差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蒋伯兮揉了揉额头?,慢慢组织着语言。
“那天晚上我差点烧成傻子,我妈妈很生气。她坚决不准我再跟你学?厨了。”
“她生气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骂我?”蒋广元冷哼。
“因为我爸爸抑郁症发作,自杀了。她在医院里两头?跑,没有时间找你麻烦。”蒋伯兮苦笑。
“什么,你爸爸自杀?”蒋广元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脸上一片茫然?。
“是啊。他小?的时候你也逼他学?厨,但他天赋不好,经常被你骂。你自己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最清楚吧?你骂起人来真的很难听?。”
蒋伯兮摇摇头?,慢慢说道:“爸爸是很敏感的人,那时候就得了抑郁症。他学?厨没学?好,大学?也没考好,工作更是找不到,整个人生一塌糊涂。看见我也被你逼着学?厨,他的抑郁症忽然?变得很严重,后来我发烧的事进一步刺激了他,他就……”
蒋伯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看见爸爸手腕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他昏睡着,嘴里还一个劲地给你道歉,说爸爸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他说了很多遍,我真怕他陷在当年的噩梦里出不来。你那时候找上门?,劝我回去学?厨,却没发现爸爸不在家,也没问爸爸去哪儿了,过得好不好,我对你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蒋伯兮捂着脸,痛苦地叹息了一声。
那时候他也才十几岁。一面是即将崩溃的妈妈和已经崩溃的爸爸,一面是咄咄逼人的爷爷,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