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您看看吧。”布兰奇掠过文森特的脸色,又复躬身嘱咐道,“陛下召您来,是因为最信任您一人,还请大人珍惜。”
福勒惶惑地双手接过早已被拆开的信封,展开信纸细细阅览,指头忍不住颤抖。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简述一番情况:
首先吹捧教廷一通,接着贬低异端统治下的生活如何水深火热。一向的套路跳读而过,福勒身体前倾,拿近纸张阅览。这个叫门罗的男人写道,他们的部队先行探路,大约有八百左右,皆可投奔教廷,自己还偷到了伊薇尔?莱诺将要寄与凯撒?卡文的作战计划图,由于害怕被伊薇尔发觉,只敢阅览后完好放回,仅记住内容。
西林的军队将死守海盗们争下的阵地,接着从沿海边缘而上,与西境军队再行汇合。
福勒心中大骇,他阅毕后将信恭敬放在一旁,垂首等待眼前人的指令。文森特挑弄了一会烛火,似是无意道:“伊薇尔攻夺了六城的事,人尽皆知,主教。”
“我倒认为它并非不是什么好事。”
教皇陛下敲敲剪去烛花的剪子,把它尖嘴处糊上的蜡油叩至案几。
“伊薇尔?莱诺一手身份互换倒是演得巧妙,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但西境十三城毕竟军队有限,她每攻下一城,势必需要留下一批人守卫战果,再派另一批人遣俘虏押回西境。西境的军队看似势如破竹,一路来实际上也在逐渐减少,等他们到达更远的城市,伊薇尔的花招骗术统统使完,总要面对面地来一场硬仗,这正是她所畏惧的。”文森特手持放大镜扫过西境军队战线延伸的方向,骨节随他的动作张弛凸显,白皙分明,依稀能辨别皮肤底下青蓝色的血管。
他这段时日到底瘦了。
“与西林比起来,伊薇尔的军队相形见绌,不可能命令大军掉头回救。至于教皇的一万亲卫队,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不能轻易离城出征,否则皇城空虚,兰顿危矣。”
福勒点头应下。
“我身坐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太多顾忌需要思量,她却是个不要命的打法。”文森特轻笑道,安抚对面的臣子,“两者相较,兰顿难免被动。”
“却不会被动很久了。”
“所以,文森特现在在得意了吧?”你收拢了帐篷内临时搭建小桌上的信纸,“他应该不会还没收到门罗那家伙的信吧?光明啊,但愿兰顿教皇的消息网能够再灵通一些。”
似真似假地抱怨,句句嘲讽。
赫尔曼无语,他尴尬地立在身后,才汇报完门罗转投教廷怀抱的消息。
“您早就知道了?信是假的?!”赫尔曼不满道,“但是您白白损失了八百兵力!”
你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打了个响指,火花从指尖冒出,将信纸烧成灰烬。
“我是在给他机会,赫尔曼。门罗已经看不惯外八城很久了,你以为他挤兑你是为了什么?内五城的人与咱们的矛盾一路上磕磕碰碰还少嘛?”你竖起一根手指,朝身后人摇摇,“不能利用的力量,不是力量,是累赘。”
“累赘嘛,挖掘他最后一份价值,然后抛掉。”
“正好哥哥那边来消息,那些人守着城池跟守宝贝一样,无论怎么引诱死活不肯离城,我借此事帮凯撒他们一把,算发挥了门罗那家伙最后的余热。”
“我还该感谢门罗,他敢带的这八百人,个个由他亲自筛选,都不用我再清理一遍有异心的家伙了。”
赫尔曼:“……”事情比他表面看起来要复杂的多太多。
难道有叛徒叛逃不是一件悲伤愤怒的事吗!殿下都高兴地就差唱首歌欢庆丰收节了!
“想预判我?”你小声嘟囔,拔开腰带上系着酒壶的塞口,卸下来灌了一口,“也不怕我预判你的预判。”
每个人都各有天赋。
对于文森特来说,政治是门艺术,对你来说,战争是门艺术。
“走着瞧,维纳亚克。”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能不能三章以内开出结局,本来设想是两章的,但是保险起见多扩一章?明日视角转凯撒崽崽那边好了。
伊薇尔:你以前忽悠我,我现在忽悠你,你以为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五层√。(龇牙)
今天伊崽这个属于战略,凯撒崽的情况不一样,就不可能这么灵活了,真刀真枪的干,那属于战术。
180、九周目会战
洛里昂城中确实有变。
小哈德夫人从皇城日夜兼程赶回城内,与萨洛扬大人重聚,夫妻二人重修旧好。
唯一的遗憾是新生女儿身体娇弱,未曾一齐返归,暂时寄养在林恩大人家中。
感谢年轻美貌妻子的多年来难得的小意体贴,萨洛扬大人惊喜交加,摆宴畅饮,原先决定好的行动暂行推迟一日。
他终于愧疚地想起一二:
自己的妻子曾经也是皇城风头无两的贵族小姐,一向目下无尘说一不二,娇养长大,从来都没受过旁人的气。皇城内谁敢不给国务大臣独女贝内特小姐三分薄面?要是回到原先哈德家族被卡莱尔压一头的时候,萨洛扬想都别想攀上林恩家的千金。他妻子这辈子不高兴的时日却尽数须从婚后算起。
等丈夫酒醉,贝内特安抚了一会丈夫,看他渐渐趋于安静,躺卧在床,不再胡言乱语。她俯下身深深吻过丈夫沾满酒气的唇,萨洛扬无意识地迎合纠缠,她忽地拽开了丈夫想要拥抱她身体的手。
狠一狠心,直身分离。
熟睡的人一无所察,他沉在美妙的睡梦中,看不见先前满目爱意的妻子现在手持水晶小瓶,瓶中液体晃荡,瓶身映出贝内特?哈德美丽憔悴的脸庞。
――泪道纵横,爱恨交织。
他们因家族联姻走到一块,共同生活数年,自己肯诞下他的孩子而非另寻情夫各自温存,光这一点来说,夫妻情分虽未必深刻,但亦称不上淡薄。
两个人的命运交织,因家族而起,也将因家族而终。
帷幔后的人影闪出,贝内特泪眼迷蒙,忙地抹去眼泪将瓶子藏入袖中,抬头朝动静处看去。
“呵,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贝内特松了一口气,掏出水晶瓶,手腕轻颤而不自知,“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