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来坦白认错的吧?
她先叫了声“二婶”,然后给国公爷请安,问:“祖父叫我来有何事?”
国公爷道:“你先坐着吧。”
“谢祖父。”她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国公爷又让二太太坐,二太太也坐了。
这时国公爷才问:“你二婶说,咱们东街那边的一栋旧院里,一直堆着一批琉璃瓦,今日你二婶想要清点,却发现那琉璃瓦竟不见了,账本上也没有记录,你可知道那批琉璃瓦哪里去了?”
宋胭很快看着二太太,问她:“二婶,那琉璃瓦的事,不是你批的吗?”
二太太反问:“什么?我批的什么?你怎么把我说糊涂了?”
宋胭一动不动看着她,此时才知道她原来
忆樺
是恶人先告状。
此时容不得她多想,连忙朝国公爷回:“那批琉璃瓦是在去年年底,我经手卖了。当时东街的黄婶子过来,说她有个亲戚,家里世代盖房子的,愿意出钱把那批琉璃瓦买了,价格也不错,我想着咱们家那批琉璃瓦已经放了好多年,占地方,成色也显旧,而且如今盖房子都时兴孔雀蓝,青色琉璃瓦很少人用了,我觉得可以卖,就去问二婶,二婶同意了,我才卖的。”
二太太急了:“你说的这事,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么大一批琉璃瓦,算下来也有几百上千的银子,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来找的我,旁边都有什么人,可有写什么批票?”
时间久了,宋胭也只能记个大概,回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那天是晴天,二婶还在卧床养胎,我说要不要批票,要不要销库房的存余,二婶说这琉璃瓦还是建宅子时剩下的,当时才建府,老账早就没了,这批琉璃瓦都不在现在新的库存名单上,便不要销了。
“当时卖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正好府上有陈年旧账对不上,二婶便让我记在了那陈年旧账上,平了那笔亏空。”
“没这样的事,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怎么会跑来找父亲?我在房里早就和花妈妈琢磨了半天,她要是有印象,又怎么会不和我说?”二太太否认。
国公爷道:“你们说,这事东街的人也知道?是不是要把她叫过来问问?”
二太太道:“媳妇觉得还是问问的好,我确定我不知道这事。”
国公爷看看宋胭,吩咐旁边人:“那就叫那个……”
“东街的黄婶子,也就是那年落水淹死了的魏八爷的儿媳。”二太太对族中关系一清二楚。
国公爷派人去叫了,宋胭道:“祖父,我那里也有样东西,我让丫鬟去取来。”
二太太狐疑地看向她,国公爷同意了,宋胭便去外面,和侯在外面的丫鬟吩咐一声,让去自己房中取东西来。
如此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春红先到,将东西交给她,她呈给国公爷看,是当初买卖琉璃瓦的收据,上面有那买琉璃瓦的人按的手印。
宋胭解释:“当时这账走得不明不白,我虽觉得不妥,但有二婶的安排,我不便质疑,就将收据留下了。”
二太太在一旁道:“我绝没有这样的安排,若有,我吃饱了撑的要来祖父这里问?”
“因为我白日才挑明二婶贪墨银两的事,二婶当时答应我会还上银子,我信了,没想到二婶只是稳住我,回头就来恶人先告状。我当时不过是代理中馈,连那批琉璃瓦在哪里、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如何敢私自卖了?”
二太太满面疑惑看向她:“什么?你说谁贪墨银两?”
宋胭立刻看向国公爷,将苏州那绸缎庄与济世堂的事说出来。
国公爷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大为惊骇,看向二太太,二太太则又急又怒,似乎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天理昭昭,我若有做她说的这事,任凭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她说的账上疏漏,我认,我不会做账,都是让下面人做的,她们做的账许是没那么严,可要说我从中贪了多少银两,那便是血口喷人!
她说的言之凿凿,让宋胭仿佛觉得自己才是编谎话的那个。
二太太继续道:“苏州那绸缎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它的货是苏州泰祥和的,这个父亲应该听过,是苏州数二数二的绸缎铺子,这一代掌柜的是他们家两兄弟,老大私底下又开了个绸缎庄,叫苏州云霞绸缎,货仍是与泰祥和一样的,但价钱却便宜许多,又有他家独有的水云缎,也是父亲最喜欢的缎子,所以我们总在那里订货,账单和款单也都是苏州云霞绸缎庄。”
说完二太太看向宋胭:“这么说,胭儿你明白了么?这绸缎庄有,只是小了些,所以你打听不到。”
“我问的是商行的人,怎可能打听不到?那铺子分明就没有!”
“商行的人,也不一定清楚所有的铺子,再说你又怎么确认你说的人是商行的,不是骗你的?”二太太反问。
宋胭一时竟无从反驳,她毕竟也是找身边人去打听的,没自己见过。
二太太接着道:“至于济世堂的事,它与花妈妈的关系想必是花妈妈告诉你的吧,不过是家里的亲戚开了铺子,做了生意,一时忍不住炫耀一番,你却又想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年轻心气儿高,不满我又将这掌家之权拿回来,你若不欢喜,我交给你便是,反正我也这么一把年纪了,又还有小女儿要养,不过是等你临盆之后的事,你又何必心急到来如此诬蔑我!”
第 78 章
二太太疾声厉色, 句句诘问,让宋胭不由后退一步,几乎无力招架。
此时仆人带着黄婶子来了。
那黄婶子在堂下低头站定, 国公爷问:“东街是有一批琉璃瓦放着,平时委托你帮忙照看?”
黄婶子回道:“是的, 那琉璃瓦就放在我家旧宅子里, 平时也没人进去。”
“那东西去哪儿了?”
“去年底, 我家有个远房亲戚过来串门, 知道这批琉璃瓦,就问我能不能卖, 那会儿是大奶奶当家,我就去找大奶奶,大奶奶同意了, 后面就叫我拿钥匙开门, 给卖了, 是大奶奶身边的秋月清点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宋胭道:“我没有马上同意,我说的是要去问问二太太, 便带着你一起去了, 价格还是你报的。”
“这个……没这回事吧?我不记得了。”黄婶子仍低着头, 却矢口否认。
宋胭看看她, 又看看二太太,知晓二太太是早有准备。
二太太此时道:“胭儿,不过是几百两银子,你又何至于此?你若缺钱, 可以与大太太说,与我说!”
宋胭沉声道:“那笔钱放在哪里平账了, 分了几笔,我记得清清楚楚,二太太将账本拿来,我还能指出来。”
国公爷长叹了一口气,先让黄婶子退下,随后看向宋胭,问:“你说你二婶的事,还有其它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