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想?到她刚出现在洞天外?时……她一下子?明白了!
坏了!
这个少年当时躺在雪地里的时候, 他并没有晕过去,他是有神智的,且他的脸是冲着树林里山水牌方向,所以当她在林间出现, 走?过去, 他很可能全?程都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出来找他!他肯定很欢喜,又看到自?己见?他一动不动后, 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一定是误会了!以为她见?他死了,连确认不肯确认,绝情离去。
天呐!这真是冤枉她了,她怎么?敢啊!她不过是怕那里有魔宗的陷阱,她怕自?己一过去就被人逮到了……
如果没有魔宗的话,她是一定会跑过去救他的,笑话!这可是书里的反派魔头,将他给遗弃了,然后等着他熬命再回来报复吗?黑化后的魔头她可承受不起啊!
这误会绝不能存在,更不能隔夜!
她紧张地立即将碗放到旁边桌子?上,放勺子?轻放进碗里,然后坐在他身边,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从袖子?中抽出粉帕,试图伸到他额头脸颊处为他擦去疼出来的汗。
她哀声地解释道:“泊郎,你在生我的气吗?怪我,我应该早些出来接你才?是,你不知道,你出去后,我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洞天门?口等着你给我传讯,一旦听到剑声我会立即出去,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实在太担心你,一想?到你会出事,我就心如刀绞,在洞天里等了一天一夜,还是不见?你传讯进来,我实在忍不住,就跑了出来……”
“……当时见?到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我腿都软了,我立即就朝你跑过去,可是要出树林时,突然记到父亲说过的一个事情,他说,江湖上有些恶人,尤其魔教的人,他们会在旁边设下陷阱,故意引诱着其它?人进入陷阱中,我想?着魔宗的人会不会就躲在周围,躲在你的身边……”
“我当时有些害怕,你不知道,父亲听到的那些魔宗的传言,他们的手段有多可怕,你看,你看我腰间藏着什?么?,我藏了一瓶毒药,我想?着一旦不小心遇到了魔宗的人,我就立刻把这药喝下去,当时,当时我脑子?真的一片空白……”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后来我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树林的河边,发现魔宗的人没有追过来,我才?清醒,根本就没有魔宗的人,所以我很快就返回了……把你带回了洞天……”
“你是不是看到我离开你的身影了?泊郎,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跟你道歉,好不好,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被魔宗的人发现了怎么?办,我要怎么?死才?好,我当时,还以为你遇害了……”
“你不知道,我重新?返回见?到你还活着,我有多高兴……”
“莫生我气了好吗?”
何雪樱怕吗?她心里很怕啊!这一路死亡的压力,焦虑,忐忑,自?程简泊出去后,他生死不明,洞天又处于随时会被魔宗人发现的境地,这对她的刺激,就算现在,她们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魔宗的人发现了。
紧绷的压力,与这魔头对她的怒恨目光,让她眼泪一时间也滚滚落下来。
一开始她急着要消除这魔头对她心生的芥蒂,但一进入状态,哪有什?么?演不演,全?是真情实感,她可太难了!
她难,这魔头也难,尤其见?到程简泊中毒痛不欲生凄惨的样子?,她心中不上的百味陈杂,心生怜悯。
于是她一半讨好,一半真心实意的用粉色帕子?轻轻地给他擦着额头鬓角流下的汗。
“泊郎,莫生的我的气好吗?先把药喝了好不好?”何雪樱没办法替他缓解痛苦,看着他指甲一直抠在手心里,握成?拳头状,没有松开过,指节都泛白了,恐怕手心早就模糊一片,但手心的那点痛的程度,远远不及五毒蚣毒性之痛。
程简泊没有回应,没有说话,不肯开口,只是剧痛加上何雪樱在他身边哭泣地解释,这种哭泣声,让他委屈地眼圈红了。
接着沁出了泪水,原本眼里的红色,虽然慢慢地消褪着,但他似乎并不想原谅她一样,仍然头扭在一边。
痛到极点他闭着眼睛,流着泪嘴里无助微张,看着嘴形,喊得应该是“娘……娘……”
到底什?么?痛苦会让人本能地想?起娘亲,那是一个人最后能求助的亲人了。
何雪樱听他喊娘,不由地心里跟着一痛。
一个人的苦难在书里时,不过是几行?字而已,但真正?进入书中才?发现,这种苦难实际漫长且剧烈,非一般人能承受。
没有什?么?魔头天生就是坏的,甚至有的魔头,他在变坏之前是善良的,是些不顾自?己,一直为别人着想?好孩子?,但苦难使人疯癫。
何雪樱擦干眼泪,赶紧换个地方,侧坐在他枕头边处,然后在他痛苦时,像亲人一样用手反复摩挲着他的头和?脸颊,然后将他的头圈在臂弯里,试图给他一些安全?感,一些安慰。
至少让他知道身边有人担心他,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以前并不觉得这个魔头可怜,可是现在,一点点的,她开始觉得他甚是可怜。
于是她伸手轻轻地摩挲他的脸颊,用帕子?不断地给他擦干眼角的泪,他的哭润并未出声,默默的,但泪已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无声的哭泣有时候更让人无所适从。
她手足无措地给他掖着被子?,摸着他额头和?头发,然后轻问他道:“泊郎,我们喝点东西好不好?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没喝水了,碗里是补气血的药,我们喝一点好不好……”
可何雪樱无论怎么?说,程简泊都闭着眼睛,不肯回应她半分。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她说话他从来都是听的,何雪樱目光闪烁望着他想?着办法,纤指放在他一边侧脸,甚至感觉到他的脸颊都在抽搐,这得多痛啊!她心里一时发紧,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才?能哄他喝些东西呢?他刚才?开口喊娘的时候,露出一点声音,他不是喊不出声,而是声音嘶哑,那毒已经伤到他的喉脉了,出声恐怕都很痛苦。
她只能在旁边安抚着,隔一会儿便擦去他的眼泪,试图轻声唤他:“泊郎,再喝点东西好不好。”
得不到他的回应她也不恼。
抚着他的脸,用帕子?再给他仔细擦过汗,过一会再问:“泊郎,喝一口好不好?”汗这样流下去可不行?啊,用不了多久便脱水了。
她心里着急,然后哀求道:“我错了泊郎,你就原谅我吧,喝点东西好不好?”
见?程简泊仍倔强不肯喝,她一咬牙:“你要是不喝,我就只能嘴对嘴喂你了啊!”
她见?他闭着眼睛仍没反应。
她当真装作喂他般凑过去,装模作样地凑到他嘴角亲了一下,这一下亲完,程简泊顿时手松了一下,一动不动。
之前要喂他,他头还小幅度地躲开她,倔强的就像襁褓里直挺挺不肯服软的婴儿。
见?这样有反应,她顿时道:“那我再亲几个。”说完立即在他嘴边亲了好几下。
“这样能原谅我了吗?”
何雪樱也是豁出去了,这祖宗气性太大了,连嘴都不肯张开!无论她怎么?求,心中都带着怨气!不肯与她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