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了!”一个三十?多岁憔悴的?男子,赌了一宿的?样子,衣襟有些凌乱,眼底有着血丝,绸缎衣服用一根小带子系住,狼狈不堪地?蹲在地?上。

“……我偏要说,天杀的?!这房子当初买下花了一千三百两啊!你就押了八百两!还?欠人?家五百两,这日子怎么过啊,你就是把我娘几个都?卖了也不够……”妇人?呜呜咽咽哭起来。

“卖了!”愁容满面的?男人?,本欲要发火,听到卖了两个字,顿时一怔,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他急声问妇人?:“别哭了,后面住的?那户昨日家中来了两人?,你可知道是谁?”

妇人?抹着眼泪又气又怒:“如何?你看?上了那小娘子?你死了这条心吧,那小娘子有个小弟弟,明年中了秀才?可就是官身……”

“什么官身?不就是个秀才?吗?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中吗?”谁知道能不能中。

察觉到丈夫语气不对,“你想干什么?”

之前?男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如今仿佛找到出?路般眼前?一亮:“……我瞧那小娘子长得貌美,青楼的?人?也曾来咱车马行买过马匹,我与她们打过交道……他们那边,若有那上等货……送过去能给出?……这个数!”

妇人?瞪大眼睛:“一千两?”

“卖一千两,我们的?房子就保住了!赔他们八百两,还?余二百,到时你细软首饰卖一卖凑个五百两这债也就还?上了,我以后肯定再也不赌了,只跟你好?好?过日子,养家糊口,车马行没了,咱以后再找个赚钱的?营生……”

“可是……可是那纪姑娘……这怎么行啊?”

“难道你要看?着我被赌坊的?人?追债,打断手脚吗?我可告诉你,我要是还?不上银子,被他们打死,你和孩子也捞不着好?处,落在他们那些赌场的?人?手里……那纪小娘能进青楼,你可去不了青楼,青楼那都?是城中权贵去的?高档地?儿,你只会被他们送去妓馆!下场比那纪小娘还?不如!儿子女儿会被他们卖掉,给人?为奴为婢……”

这一番话吓得眼前?妇人?脸色发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贵娘……你可想清楚,是要她去青楼,还?是你去妓馆,快说,那纪小娘背后还?有什么人??”男子到最后几乎嘶吼道。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你个畜生……”

“再骂老子,老子先就把你给卖了!”

“……呜呜,没,没人?,我打听过,那纪小娘带着弟弟到京城不足一月,瞧着也没和什么人?走动,她们是外来户,这边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昨日两人?我也从没见过……”

男子冷笑一声:“看?衣着是国子监的?学子,年纪不大,不会是看?上那小娘子的?美貌,想勾搭吧?”

在京城这地?方?,外来的?就意味着在这边没有根基,出?了事也没有人?给张罗,城中就有不少外来人?口说消失就消失了,根本没人?管。

“……这这小娘子手里似乎有些银子,平日菜啊肉没少卖……”

“她哪来的?钱?”

“……听人?说她父亲是秀父,有些家底吧。”

“呵呵,那可正好?了!”

……

纪樱晕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是送蛋黄绿豆糕时那户人?家妇人?热情的?笑脸,她拉着自己的?手进了院子,一个劲儿地?道:“纪姑娘心灵手巧,瞧瞧这绿豆糕做的?,比买的?也不差了,闻起来真香啊……”

纪樱笑了笑,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只是互相恭维着,刚要开口,就见一股白气朝她扑面扑来,纪樱下意识屏住呼吸,但还?是吸进去一点?,脑袋嗡地?一下,她就知道坏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四肢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躺在一辆破旧的?马车里。

马车后开门,应该是运货车,方?便装货,但门已经锁上了。

她挺直上身,却没敢乱动,怕惊到前?面赶马车的?人?,她咬牙努力?看?向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车门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光亮。

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比如妇人?为什么迷晕她,她们想干什么?这是马车,马车要带她去哪儿?

很快她就不再纠结这些问题,因为她清楚,在古时一个女子,若没有家族庇护,孤身一人?一旦被盯上,是很麻烦的?事,这种事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否则她也不会想与邻里处好?关系,毕竟远亲不如新邻,若有事的?话儿,喊一声邻居会更好?用,她是做了准备长期好?好?处的?。

但没想到,人?心险恶!这次出?事偏偏就在这邻居上,一般来说,小富之家,不至于啊?那一家她记得是经营车马行的?,有点?小钱,怎么会做下这种事……

但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她要想的?是该怎么逃脱出?去。

好?在活了两世,上一世还?在更恶劣的?地?方?住过,导致她习惯性随身带着小刀,以防疣一,一直藏在腕带里,哪怕这一世也随身携带着,一个少女带着幼弟,家里没人?,这让她不得不防。

但取刀有些麻烦,她双手绑得死紧。

只得侧身来回扭动着,总算将绳子扭松了一点?点?,慢慢地?挣扎着从腕处将小刀一点?一点?地?蹭出?来,最后终于刀柄落在掌心,手指挟着将小刀从鞘里抽了出?来。

本想侧头?看?了一眼,根本看?不着,只能在黑暗里咬牙慢慢摸索,一点?一点?的?割着绳子。

刚割了两下,外面传来一声:“吁……到了。”

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似乎停在了一处人?多嘈杂地?方?,熙熙攘攘的?,加上车里一直有股香味,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

不会吧?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纪樱立即加快速度割着绳子,额头?都?出?汗了,在车子停下来后,咬牙用力?反挑,感觉有什么东西开了,手腕一松。

这时有人?走过来,打开门上的?锁,纪樱听着声音立即将刀收回手里,将手压在身后,然后装作没醒过来的?样子。

“……薛娘,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里书?香门第,琴棋书?画,她都?擅长……进了咱倚春楼,不用多调教,就能接客了……这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看?过就知道,那模样绝对是楼里花魁的?料子……”

纪樱听到声音,是前?院车马行那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呵,那我倒要看?看?了,什么模样的?姑娘让你夸下海口,我们这儿花魁卖价可不低,要真是花魁种子,我给你一千两,但你也莫要以为什么人?都?能做我们倚春楼的?花魁,把我倚春楼当窑子了,我这楼里的?姑娘,个顶个的?拔尖,一般姑娘可比不上,如果模样身段一般,最多五十?两,丑的?话,我可就不要了……”

男的?听到一千两,讨好?搓手的?声音:“薛娘,那你瞧瞧,我还?能骗你不成……”

纪樱暗自咬牙还?真是青楼!这个车马行的?小老板平日还?做皮肉生意!

真是失算了,这古代?,危险真是无处不在。

听到有人?上车,她深吸气,尽量放松身体,装作沉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