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边步伐轻快地走进餐厅,边道,“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早吃完了。”骆明煊扫了眼解予安的餐碗,刚这么语气爽快地替他回答,一扭头看见进门之人,倏然呼吸一滞,张着嘴愣住了。
袁少怀和邱文信听见声音同样下意识地回头朝门口望去,而后紧跟着也没了声响。
并非他们没见过世面,只不过留在他们印象中的纪轻舟就是一身衬衣西裤的洋气打扮,眼下突然换了身斯文长衫,面貌全然一变,与方才那人完全是两副气质,令人不由得就看愣了眼。
骆明煊之前是见过穿长袍的纪云倾的,但也许是当时关系不熟,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所穿的长袍不是蓝的就是灰的,棉麻的质地本就易皱,看起来皱巴、紧绷又老气,没什么质感,便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特殊印象。
而今纪轻舟换上这一身,水青色的长衫,轻柔平滑的真丝料子,比寻常长衫更为宽松的款式,行走时开衩的衣摆轻扬,衣身线条飘逸又流畅。
再加上青年柔顺黑发下不带丝毫阴翳的明眸,一眼望去当真温润似水。
“怎么了?”
正当几人不约而同陷入静默之际,解予安突然打破沉默气氛问,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突兀。
餐桌旁陡然的寂静其实只维持了不到十秒,而于解予安而言,这股寂静却有些诡异的震耳欲聋。
骆明煊依然张着嘴没有出声,只是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走到纪轻舟身旁去仔细欣赏那身衣衫,但在这之前,对方已经来到了餐桌旁,扶着椅子准备等解予安起身。
邱文信看了看面色略显不愉的解予安,率先回过神来,口吻轻松道:“没事,第一次见轻舟穿长衫,少见多怪,哈哈,少见多怪。”
他虽这么说,但解予安清楚,仅仅是换了个风格的着装,当不至于令他们那般的鸦雀无声。
他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嘴唇,心底若有火焰焚烧般,腾起难言的慌急与焦虑。
“信哥儿这什么意思,我穿长衫很怪?”纪轻舟未察觉到方才的气氛古怪,低头看向邱文信问。
“不怪,怎么会怪,简直太适合你了!”
骆明煊此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竖着拇指夸赞道,“怎么我穿长衫就跟裹着麻布的干尸一样,你穿这身就如此的翩翩优雅?”
“确实,”袁少怀附和说道,“分明你我穿得也差不多,你却如此神清骨秀,这么一对比,我们真像是两个物种。”
“仙人与猴儿。”骆明煊帮他补充了一句。
“天生资质问题。”
纪轻舟开玩笑地回应,实际是因为他给裕祥的尺寸数据在净体尺寸上做了些修改,加大了肩宽、胸围、臂围等数据的松量,使得做出的长衫在松快透气的同时,更为舒展飘逸。
“那你可别浪费了这资质,今后要多穿穿长衫,我说真的,很适合你。”骆明煊又强调了一遍。
不知是否是此时的纪轻舟带给他的感观太过于温柔清雅的缘故,他连说话的嗓音都不禁轻柔了几分。
“行。”纪轻舟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就拍了拍解予安的手臂道:“吃完了吧,走吧?”
解予安没有吭声,站起身的同时,毫不避讳地伸手,连带着袖子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腕。
紧接着手指顺着那柔滑的丝质面料寸寸下移,直至将他整只右手包裹在自己手掌中。
【?作者有话说】
解元今日搜索记录:
#有老婆但炫不了怎么办#
#全世界都能看见我老婆除了我#
可怜他空自着急独自慌……
嘿嘿!
61 ? 参观
◎她理想中的裁缝间◎
正午时分的霞飞路被烈阳晒得白晃晃的, 不见一丝阴影。
一辆汽车从宽阔马路上疾驰而过,惊醒了路旁打盹的狗。
“我还是有些担忧。”汽车后座内,穿着翠蓝色旗袍、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宋瑜儿有些纠结地说道, “既然是哥哥你的朋友, 我一个也不相识的,怕是尴尬得很。”
“那你不想参观人家的高档裁缝店吗?”宋又陵边开车边回, “我可是告知过你的哦,那位纪先生所画的时装画相当具有新意,我这人看人眼光可准, 凭借那位先生的才华,他迟早是要在上海出名的。趁这会儿他还未扬名,你便去与之结交一番, 我再替你说说好话, 说不准他会愿意收你做个学生。”
宋瑜儿自然是十分好奇的,她最大的爱好便是做衣服,平日里除了念书, 就是研究一些服饰搭配。
父母对此态度随意,觉得女子善于缝衣是件好事, 而她哥则看出她并非只是普通喜好,就鼓励她在闲暇时去裁缝店做个学徒。
可话虽如此,宋瑜儿又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想做个裁缝那么简单,但具体想做个什么职业,她也说不上来。
直到宋又陵某日回家说他们报社要出一新刊, 专登新潮的时装画, 而所请的画师乃是某位成衣店的老板。
又说这位老板颇擅长绘制时髦的衣服, 所画款式许多都从未在市场上碰见过, 这令她瞬间起了好奇, 同时,心里还掀起了某种或许可以称之为理想的波澜。
也许她想成为的就是那种能够创新服饰,绘制画报刊登报纸从而带起服装潮流的艺术家。
“可我毕竟还未见过那位先生的画稿。”宋瑜儿有些不满地咕哝道。
她这兄长着实可恶,一边向她大肆吹捧那位纪先生的才华,一边又说是报社机密,不肯给她一睹那些时装画的真貌,非要她等待画报出刊,真令她焦灼又纠结。
“况且你不是说了吗,纪先生年轻又俊美,兴许还未婚,他若真收下我做学徒,不会……不会叫人说闲话吗?”
“谁敢说你的闲话?”宋又陵冷哼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握了握拳头,“别忘了你哥我是做什么的,谁敢嚼舌根,我便挖出他祖宗十八代的恶闻,登上报纸去,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无怪人家都说报馆主笔最伤阴骘,真是恶毒……”
宋瑜儿嘀咕着,不禁噗嗤一笑,因即将参与陌生聚会而生出的紧张忐忑随之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