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根据您爱人之前检测的激素水平来看,怀孕的可能性很大”
阮尔掐着平时江随刚吃完饭的时间给他打电话,等待铃声响了半分钟才被人接起来。江随大概是又困了,声音听着有点软。
他打着哈欠告诉室友自己刚刚洗完澡,晚饭吃的是冰箱里的速食咖喱;今天没有挤地铁,因为蹭了同事的顺风车下班所以回家很早;行政把茶水间里的小零食升级了,现在糖罐子里除了奶糖还有话梅糖和柠檬含片;女上司给了自己一瓶和家里牌子一样的咖啡,说这个味道很好要自己也尝一尝。
“哦,对了”水豚先生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地枕着手机小声嘟囔:
“冰箱里的小馄饨我都吃完了,你还有多久能回来呀。”
第48章 四十八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街边的银杏变得金黄,南山的枫叶也红得正是时候。于是,在阳光明媚的星期五,江随的部门开启了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
整个团建为期一天一夜,地点自然是选在又能赏红叶又能泡温泉的南山。星期五一大早,办公室的妹妹们便叽叽喳喳地聚集在公司门口,等待旅游车的到来。
江随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马甲,躲在驼色的羊毛围巾后面打哈欠。旁边的同事笑他把自己裹得像个茧,江随笑着答说那一定是因为我最近要冬眠。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公司定的车便到了站。江随自觉地排在最后面,让办公室的妹妹们先选座位。他的部门人不多,因此行政定的是一辆中巴车,座位不多不少刚刚好。江随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排到最后一排,谁知一上车竟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了副驾驶。
哇!这么好吗?
水豚手里拿着后座的上司塞给他的话梅糖,靠在车窗上不一会儿就开始迷迷糊糊。
自己最近这么能睡,不会真的生病了吧?即将睡着的水豚朦胧地想到。
江随睡了一路,等到了目的地时还有点迷糊。他跟在因为出游而格外兴奋的女孩们身后,看着她们嘻嘻哈哈地和红叶合影留念。女孩们喊他,要他过来一起合影,容易害羞的水豚拜了拜手,推脱说自己不喜欢拍照,不过可以帮大家拎包。
南山上的南山寺据说是海市最灵验的寺庙,门口一棵古树上挂满了许愿用的红条,据说如果在秋冬季节把愿望写好挂在上面,等到第二年春天的树叶长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愿都能实现。
秋天到了南山寺,当然是要许个愿再走啦!同事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红条,弓着背在大树前摆放的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心愿,江随站在旁边帮女孩们拎包,同期的妹妹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条,江随笑眯眯地说自己最近没什么想要的,等到想出来了再写上。
其实,也不是没有愿望。
他看着同事们排队将自己的红条挂在树梢上,小小地叹了口气。
哎,我能不能,我能不能不换室友呀。
一群人蹦蹦跶跶地玩了一天,夜里落脚在南山上有名的温泉酒店。团建自然少不了聚餐,这间酒店为了配合南山的寺院景区,整体装修都走小清新复古风。公司定的包间没有椅子,只有一个个铺在席子上的团座。妹妹们起初还抱怨定这种座位实在对穿裙子的人不太友好,可等到两杯啤酒下肚,没人再在乎自己穿的到底是什么衣服。
江随看着桌子上最后一瓶没开封的啤酒有点嘴馋自己已经好久没喝过了呢。可他刚把手伸向玻璃瓶,邻座的omega就抢先一步拿走酒瓶,开盖端瓶痛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喝了一大口后放下瓶子,不太文雅地打了个酒嗝,不知道对谁说:
“不要再拿了,我已经有点喝多了。”
酒过三巡,屋内的气氛越发热闹,一群喝了酒的年轻人坐在一起当然要玩点大的于是在一位同事的强烈要求下,屋里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喝空了的酒瓶被摆在清空的桌面中央,大家尽量围坐成一圈开始了第一轮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说白了问题也就那几个,屋里妹妹多,零星的男同事也不敢问什么太出格的问题,于是所有人的问题基本都是有没有喜欢的人呀?喜欢谁呀?初恋是什么时候呀?这类的恋爱话题。
江随坐在座位上悄悄打瞌睡,几番努力都因为手速不够快而无法享受冰镇啤酒的水豚先生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他吃了一肚子好东西,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睡觉。可屋里气氛正高,他实在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就在水豚即将陷入睡眠的当口,策划妹妹回答完了本轮的问题,开始转动酒瓶开启新一轮的游戏。墨绿色的玻璃瓶在桌面上越转越慢,最后终于停在了一位正在悄悄打哈欠的社畜面前。
轮到江随了。
同组的策划妹妹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大概有点喝高了,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笑嘻嘻地直接替江随选了真心话,问了他一个自己想知道很久了的问题。
“江随,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江随一愣,喜欢的人?
水豚一脸迷茫,刚想回答没有,可就在即将把答案说出口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冰箱中削皮码好放在保鲜盒里的食材,想起冷冻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包包小馄饨,想起入睡前一通通跨洋电话,想起晨光熹微时温暖的被窝。
他想起那熟悉的、令人战栗又安心的香草味。
水豚先生明明没有喝酒,却连耳朵都变红了。
第49章 四十九
林老板是在凌晨三点接到阮总监的电话的。
她陪源司空直播到夜里一点半,刚收拾完躺床上酝酿睡意,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她胡乱地在枕头边抓手机,眯着眼看屏幕上“阮狗”两个大字,恨不得立刻飞到大洋那头踹他屁股两脚。林老板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只听对面人的第一句话是:
“林苏,你能不能帮我把南岛酒店的预约提前一点?”
林苏真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可还没等她开启辱骂模式,阮尔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没了动静。
“江随,”阮尔说,“江随应该是怀孕了,我想把求婚的日期提前。”
林苏打了鸡血一样直起身子,仅存的一点睡意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可以呀老狗!看男科医院的钱省了!等我看看备忘录......我上次约的时间是11月中,我看明天和那边打电话商量一下能不能往前窜几天,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啊,之前能给你挤到十一月已经很费劲了。”
阮尔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林苏这会儿兴奋劲过去了,从好友的态度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咋?你不想结婚了?”林苏问,“你要是不想结婚就别回来了,江随可以归我。”
“......”
“......我害怕江随没法接受。”阮尔轻声说。
“......也是,”林苏也沉默了一会儿,“人家一般都是未婚先孕,你这还没谈恋爱就孕上了,步骤属实不太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从哪开始坦白啊你?”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瞒了这么久不肯跟江随说?”
为什么不说呢?
阮尔把头靠着玻璃上向窗外望,这座城市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雨像是不会停一样从早下到晚上。
窗外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小花园,因为长时间无人照料,葱郁的蒿草已经没过了曾经被人精心看护的玫瑰,庭院中央是一尊被丢弃的雕像,似乎是想仿造《圣母哀悼基督》,可大概是因为作者技艺不精,本应哀伤落泪的圣母脸上却挂着笑。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因为常年浸泡在雨水中,有些部分微微发黄,像是大片的污渍长在圣母身上,阮尔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急忙收回目光。
似乎也有这么一座小花园,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开在某个已经记不住名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