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川至今音信全无,安蕾一直苦苦寻他无果。
这一次,他会因为嘉宝出现在淄博音乐节么?
就算出现了,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么?
想到这儿,现世空间仿佛凝固,伤心往事全部涌上心口。她忽然想起了网友“悉达多”,六神无主中再次将申川和他联系在一起。她略微整理一下情绪,打字说:“7月18日,嘉宝复出,将去参加淄博音乐节。”
等了半晌,对面打字回道:“嘉宝?抱歉,我不知道是谁。”
安蕾仍执拗地将“悉达多”当作申川,继续打字说:“那天我会到音乐节现场。你来不来?”
“抱歉,我去不了。”对面很快回复,又跟了句:“祝你玩得开心。”
看到“悉达多"打出的最后一行字,安蕾自嘲而笑,心情跌落谷底。
等到最后一桌客人离去,安蕾瘫坐在店门口的位置,颓废地点燃一支烟,拨通了林奈的电话。
窗外阴雨未歇,咖啡馆里唯独燃着吧台前的吊灯。功放的音乐也被暂停,安蕾能够清晰地听到落地钟滴滴答答的指针声响。九点半的钟声响起时,林奈推门而入,默默地在安蕾身边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林奈才说:“我刚在加班,听你语气不对,就赶紧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安蕾把嘉宝参加音乐节的事说出,林奈皱眉问:“音乐节是几号?”
“七月十八号。”
“我到时候请两天假,陪你一起去。”
安蕾扭过脸,望着她,神色满是踌躇:“小奈。你觉得我还是要去?”
“不然呢?”林奈看到她的表情,莫名生气:“你是害怕了?”
安蕾所有的坚强与脆弱,都来自过去。如果现实即将发生的事会打碎这一切,这意味着结束,以及不知是否有意义的开始。
安蕾的确怕了。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那一天。在空旷浩瀚的音乐节空地上,在涌动不息的人潮中,在轰鸣撕裂的音效下,在忽远忽近的巨大舞台前。她需要承受无所谓预见,无所谓宽容与原谅,无所谓执念,信仰的那一场落幕。
安蕾再点燃一支烟,深深将烟吸入肺里。
林奈抄着手,发出很深的叹息声:“原谅我。我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你和申川之间的感情。但是你一定会去这场音乐节。”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坚硬:“无论结果如何,你曾说过,这就是你的人生。”
安蕾用夹着香烟的左手拖住下巴,再次自嘲而笑。
她此刻想着,如果没有林奈陪在身边,自己肯定也会去淄博,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肯定混乱不堪,甚至垮掉。她努力令自己清醒些,按住她的手臂,感激之情无需再言。
林奈这才点燃一支烟,如释重负地开起玩笑:“那还不抓紧买两张票,记得买通票!还有,酒店我来订,你老是忘了,我可是要那种带浴缸的房间。”
安蕾想到七月十八正是周末,而周末咖啡店正是最忙的时候,顿时苦恼:“你我离开三日,不知道果子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
“那就.....临时把小楠喊过来。”提到谢笛楠,林奈翻了个白眼说:“这小子最近可是闲得很,正躲在老家休假钓鱼呢。”
“那你和小楠的事,怎么说?”
林奈脸上掠过一阵阴云,又很快多云转晴,笑了笑:“等我从音乐节回来再和他说吧。正好出去放松几天,整理下思绪。”
7月18日这天,姐妹二人乘坐高铁抵达淄博。去音乐节主办地的途中,安蕾与林奈换乘了两次公交车。林奈累了,公车上一直枕着安蕾的肩膀睡觉。安蕾和林奈共用一副耳机,放着一些柔软的轻音乐,一直看眺望着窗外景色。
音乐节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每支乐队或歌手的演出时长大概是四十五分钟,嘉宝的演出被安排在了晚上十点,最后一位压轴出场。
抵达目的地后,姐妹二人先去酒店安顿歇脚。简单吃过午饭,再小睡了会儿,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林奈旅行时原本很喜欢白色的衣服,安蕾却提醒她听音乐节尽量穿深色系。林奈不知缘由,也没多问。她随意将头发盘起来,涂好防晒油,带上墨镜,并换了黑色T恤。
安蕾见她唇色暗红,柔肤弱体,带着一副“病态美”,随口揶揄:“怎么看都不太像去听音乐节的姑娘。”
“那我怎么穿嘛。辣妹款吊带短裤,或是文艺范儿连衣裙?”林奈透着厚厚的镜片,白了她一眼。
安蕾笑而未语,将一众必需品收拾进背包。她一如既往,简单的格子衬衫加牛仔短裤,配着经典的黑白帆布鞋。
林奈打趣说:“来呀,咱俩互换行头。”
安蕾不肯,林奈直接伸手挠她胳肢窝,两人闹作一团。
又嬉耍一阵,两人才出了酒店,沿着蜿蜒小道走向音乐节场地。
这一走,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
七月夏日,下午四点左右的太阳依旧灼热,林奈走在路上,有气无力道:“我的天呐。这终究是小年轻的节日,像我这种老阿姨可折腾不起了。”
安蕾笑说:“还不是你非要挑带浴缸的酒店。不然咱们能少走十几分钟路呢。”
林奈狠狠挖她一眼,一副“老娘到底为了谁”的哀怨表情。
安蕾赶忙安抚说:“相信我,听到震撼的音乐现场,所有苦累都值了。”
检票后进入场地,两人顺着呼啸震撼的乐声的方向而去。经过场地边沿的帐篷区域,以及外侧席坐歇脚的人群,途径音乐节的第二舞台,终于接近了音乐节的中心舞台。
目前现场演出的是一支电音乐队,林奈第一次观赏这类大型户外音乐节,觉得有些吵。安蕾递给她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眼神,拉着她渗入前排观众人群。
音乐节通常没有坐席,所有观众也无需对号入座。能否抢到最接近舞台的前排位置,只看个人意愿。台上乐队表演渐入佳境,台下的观众气氛愈发浓烈,大家的身体摆动幅度更大,尖叫声此起彼伏。林奈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情绪渐渐被音乐节的整体气氛调动,身体也不自觉的摆动起来。
接下来是一支人气极高的朋克乐队,安蕾赶忙将林奈拉至人群外围而远观。不一会儿,大量乐迷涌至观众席中心处。节奏疾骤的乐曲奏响时,他们奋力摇动印有乐队名字的队旗,将彩色玉米粉抛向空中,疯狂地甩头“蹦野迪”,并玩起了“跳水”游戏。
林奈之前从未见过如此躁动奔放的场景,特别是看到其中还有一部分玩儿的很嗨的姑娘,着实吓了一跳。人群摇摆之中,她看到更靠前的一些观众被洒了一身彩粉,终于明白安蕾为什么让自己穿深色衣服。
两场乐队的现场演出前后大概有2个小时,安蕾和林奈也听得尽兴,从喧嚣中回过神,才意识到早已站得腰酸腿痛。两人暂时离开舞台区域,来到后场空地休息。
(四十六)live的夜空轻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