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溜鲈鱼片,爆炒牛肚,崂山菇炖鸡,还有清炒西兰花,都是林奈爱吃的菜。她夹了块儿鱼片放入口中,发出极具幸福感的叫声:“哇,这也太好吃了吧?”
“等会儿还有你最爱的猪油葱面,快去洗手。”
林奈去厨房洗好手,磕托一声把椅子拉开,顺便将卷发盘成高髻,声音懒洋洋地说:“可惜明天要比稿,不然再来两瓶啤酒,简直完美。”
谢笛楠慢身坐在她对面,笑说:“等你忙完,再做给你就是。”
林奈撇嘴说:“你还好意思说,都多久没做饭给我了?”
“不说这个,下午电话里没细问,比稿准备得如何?”
“尽我所能,已做到最好。剩下就看甲方的选择了。”林奈未耸肩,真情流露道:“我发现,你真是我的镇定剂。本来回家前还焦虑不安,一见到你,什么坏心情都没了。”
谢笛楠嗤笑说:“依我看,这桌美食才是你的镇定剂吧?”
林奈用力甩筷子夹菜,顺便斜他一眼:“别人做,我还不一定愿意吃呢。”
“行了,你先吃,我去煮面。”谢笛楠哼着欢快小曲儿,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林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在想:“假如有一天,我实现了职场理想。眼前这一幕,会不会是我接下来追求的生活?”
她赶紧收回心神,用手指敲打脑壳。她再次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想儿女情长的时候。
(十六)恭喜发财
安蕾和葛析蓉从小鱼山回来的第二天,丁小与突然消失了。他留给葛析蓉的微信消息是:
“陪朋友包船出海,过几天回来。”
葛析蓉将这条信息拿给安蕾看,安蕾气到想拿手边咖啡机的粉锤敲烂丁小与的脑袋。可转念又想,这是两位朋友之间的感情秘事,她哪有什么插嘴的立场?
接下来的几天,葛析蓉打工时变得魂不守舍,不是忘了给客人的咖啡拿糖包,就是甜点端错了桌。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坐在老尹对面,常常目光呆滞,不停摆弄着项间的蓝宝石项坠。偶尔朝他撇出三两句话,也是带哭不哭的沮丧语气。安蕾明明记得,在丁小与离开之前,她看上去没那么珍视这条项链。
直到有一天晚上,葛析蓉坐在老尹桌子对面,哭得呜呜嘤嘤,桌上横满了纸巾。安蕾看不下去,走过来安慰她,她搂住安蕾的腰,反而哭得更厉害。
“他说过三月底要带我回南京的。”她仍哭不停,声音断断续续,混沌不清。
老尹等到她哭累,才摆出围棋说:“来吧,下棋。”
葛析蓉说:“我不会下围棋。”
老尹问:“五子棋总会?”
葛析蓉松开怀抱,抽了抽鼻涕。她拉长一张俏脸,捏起了黑色棋子,老尹跟着落下白子。两人似乎不在乎棋局输赢,你一子我一子,没头没尾地下着,久久分不出胜负。安蕾也没有离开,看着棋盘布满了黑白子,联想着葛、尹和丁三人的关系。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八点半。老尹多坐了一分钟,语气罕见地表现出几分热烈:“别急,这才3月28号。离月底还有三天。”
“是啊,还有三天。”葛析蓉看向角落的画架,闷声说:“我先把答应林奈姐的画完成。”
过了一天。葛析蓉终于完成了《莎洛特夫人》的临摹,相较前几日,情绪看上去稳定不少。安蕾将画捧起,几经观赏,颔首说:“没专业学过油画,能临摹到这种程度,算是很有天赋了。”
葛析蓉抿嘴说:“本想亲手将这副画交给林奈姐的。不过最近也没见她来店里。”
安蕾说:“她最近太忙了。”她又看了遍画,赞不绝口:“小奈肯定会喜欢这副画。”
葛析蓉似有话说,却打住了话头,回吧台收拾卫生。
安蕾来到二楼吸烟室,将油画方方正正挂在西侧墙上。想起当初添建这间吸烟房时,林奈总是抱怨少了点什么,现在多了这副画,着实令人安心许多。她顺手燃了支烟,胡思乱想之中,想起了消失不见的丁小与,心里念叨着:“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真的扔下阿蓉跑了吧?”
直到听见楼下唐果唤起自己的名字,安蕾才碾灭了香烟返回一楼。踩到楼梯最后一节阶梯时,她看到店门被推开,丁小与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走进店来。
真是让人捏了把汗。这个不靠谱的男人还是按时回来了。
葛析蓉原本在墙角扫地,怔立好一阵,才拖着小碎步去到丁小与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丁小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说:“准备一下,我们回南京了。”
葛析蓉“嗯”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哭腔,身体更用力锁紧他。
咖啡馆的西南角落,老尹仍面无表情地喝酒,好像眼前一幕完全与自己无关。
真假虚实,兜兜转转,这些构成了世界根本。刹那光华间,安蕾意兴阑珊,感慨眼前三人的情感纠葛失去了魔力。
三月底,周六,是葛析蓉兼职的最后一天。短短一个月,葛析蓉在潮音咖啡馆的打工之旅画上了句号。唐果给她结了工资,她将一切收拾妥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老尹照例点了两盎司龙舌兰,葛析蓉幽然坐在他对面,久不作声。
“怎么,不说点什么?”老尹嘴角带笑,打开僵局。
葛析蓉说:“在咖啡馆这一个月,生活变得特别漫长。”
老尹说:“漫长也分很多种。好的,坏的。甜的,苦的。”
葛析蓉却说:“好坏参半,滋味是酸的。”
老尹抬眼看她,不说话。
葛析蓉与他对视,说:“之前那场原本约好的电影,你去看了没?”
老尹将目光移至桌上酒杯,说:“看了。观众都在吐糟,电影结尾很差。”稍顿了下,他又说:“幸好你没去看。”
葛析蓉淡淡吐了一句:“原本打算在咖啡馆呆两个月的。”
老尹说:“世事无常。”
葛析蓉声音微冷道:“你总是一副凡事无所谓的样子。”
老尹忍不住说:“因为你总是以有所谓的态度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