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柏家气氛融洽,和乐融融,跟去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吃过年夜饭,柏珩又去捣鼓他养的孔雀鱼。
他把鱼照顾得很好,每一条都生气勃勃,在泛着水波的玻璃缸里摆动着艳丽的尾巴,五彩斑斓,很是养眼。
柏珩正在给鱼投食,水光折射在他莹润的脸上,他的神情很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欣喜,仿佛在此刻这些小鱼就是他的全世界。
柏虹很高兴柏珩有新的兴趣,凑过来夸道,“你养得很好,真漂亮。”
得到夸奖的柏珩微微一笑,将鱼食分一点给柏虹,姑侄俩轻声说着话喂起鱼来。
“年后分数就该出来了吧?”
柏虹说的是考研的事情。
“二月中旬。”
柏虹跟柏良私心还是希望柏珩能出国留学,但又担心柏珩离得太远会有变数,最终还是没将想法说出来,只道,“我们家三个小孩读书都不错,姑姑相信你一定能过分数线。”
柏珩笑了笑,将最后一点鱼食洒到水面,小鱼争先恐后地啄食,很快就吃个精光。
正如柏虹所言,柏家的小孩也许在读书上真是有几分天赋的,柏珩的初试顺利通过,按部就班准备起复试。
他情绪稳定,柏良和柏虹也开始考虑不再派人监视着柏珩。
五月中旬,柏珩如愿考上母校的研究生,而他跟贺聆也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面。
过去这段时间,柏珩从每星期要见两次何医生,到一星期一次,再到一个月一次,经过一年的治疗,已经与常人无异,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来见何医生。
何医生与他进行谈话的过程中,柏珩时不时会抿出可爱温软的笑容,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乖巧纯真的模样。
柏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湿了眼眶。
至此,他的治疗才是真的结束了,而监视他行踪的人也终于撤去。
那天晚上,柏珩站在波光粼粼的玻璃缸前看摆尾的孔雀鱼,他把手指伸到水面处,小鱼以为是食物,轻轻地啄了他一口,酥酥麻麻的,并不疼。
他看着被啄过的指腹,露出这一年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
柏珩的病已经痊愈,他想,贺聆,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
第64章 (一更)
A城的春末,路边开满了黄花风铃木,到处一片璀璨的黄。
贺聆跟同事说说笑笑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挥手告别,天色已经灰暗,雾沉沉的,像是给大地笼上了一层薄纱。
贺聆在A城发展已经一年了,如今在一家设计工作室上班,发展前景虽然不如他上一家公司那么可观,工资也不能跟大公司相比,但工作量没那么繁重,在小镇这种适合养老的地方,他过得安逸许多。
也不是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工作,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贺聆很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身心,A城物资水平不高,且父母也都在身边,不失为一个放慢脚步的好地方。
公司离贺家只有两站的距离,每天的通勤加起来也就半个多小时,因此贺聆没有重新买车。
他刷卡上公交,王朔给他发信息说明天十一点能到。
贺聆现在联系的朋友不多,当时网上发在网上的帖子不仅给柏家带去了不小的麻烦,也影响到了贺聆的生活,事后许多认识他的人纷纷发来慰问,每问一次都勾起贺聆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他就渐渐跟打探消息的人淡了联系。
他原是最不喜欢被人议论的人,可如今彻彻底底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他再出现在认识的人面前,他实在是有几分难堪。
公交车很快靠站停下,贺聆按铃下车,趁着昏暗的夜色回家。
父母正在家里等他吃饭,决定在A城发展后,贺聆就尽量平淡地向二老坦白与柏珩的纠葛,当然,只是说他跟柏珩分手后,柏珩无法接受一再纠缠他,甚至间接害他丢了工作,除此之外,那些让父母担心的一概隐瞒。
柏珩在贺家二老面前一直是个讨喜的乖乖牌,起初得知贺聆跟柏珩分手,二老还觉得是贺聆不懂得珍惜,但见贺聆神色严肃,才相信柏珩纠缠不休的说法,也就接受了现实。
贺聆打开家门,贺父贺母正在张罗着晚饭,满室飘香,他一颗心熨帖不已,带着笑去偷吃饭桌上的盐焗虾。
贺母瞧见了,扬声道,“洗完手再吃。”
贺聆笑吟吟应着,将剥了皮的虾肉塞进嘴里,才慢悠悠地去洗手。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仿佛那些不快从未发生。
晚上,贺聆躺在床上随手刷着新闻,一则消息弹了进来。
是他们公司的实习生,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青年,目前是贺聆在带着,约贺聆周末去吃饭。
实习生什么心思他很清楚,于是没有犹豫地拒绝了。
他近几年都不会有心情去谈恋爱跟柏珩的惨烈收场到底还是让贺聆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以前把恋爱当作可有可无的调味品,喜欢就甜蜜热恋,不爱了就潇洒抽身,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阴沟里翻船,因为一场本以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丧失了两个多月的人身自由,甚至差点闹出人命来。
如果当时柏虹再晚一点找到柏珩,即使这件事不是贺聆本意,他这辈子也很难再安心地生活。
因此贺聆如今再也不敢贸贸然开启一段新的恋情,更不敢自以为是产生什么好聚好散的想法。
一个柏珩就够他记一辈子的了。
贺聆如今偶尔还会想起柏珩,大多数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有他们两人热恋期的甜蜜场景,也有分手后柏珩哭得伤心欲绝的表情,还有柏珩乌沉沉盯着他的眼睛,但大多数时候,贺聆会刻意阻止自己去回忆那些过往。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一年的光景,足以让他的生活回归平静,也但愿能让失轨的柏珩找回自我。
毕竟贺聆一开始喜欢的从来都是温软乖巧的柏珩,而不是后来变得那么偏执陌生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