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床摇了有很久,杜双的呻.吟声也持续了有很久。背后的响动终于结束,李建民下地去找水找毛巾,杜名秋透过被泪水粘住的眼睫毛,看见了李建民赤身裸体的样子。
这人长的真黑,黑的像个泥鳅。
妈妈那么白,他那么黑。
杜双的手摸住了他的脸,将他重新搂到了怀里。杜名秋的头贴住了妈妈柔软的胸部。
“小秋?”杜双叫他。
杜名秋闭着眼睛,装睡不答应。
李建民光着屁股倒了热水,拿了毛巾到床上来,给杜双擦洗干净。再回到被窝的时候,三个人的睡姿已经变了,杜双依旧是抱着杜名秋在怀里,背对李建民。然而李建民却由以往的平躺,改为面朝对双,从背后将杜双跟杜名秋一块抱着。他手放在杜双胸前。
“咱们儿子长的真好看啊。”他睡不着觉,越过杜双的肩膀去摸杜名秋的笑脸,特别欢喜的说:“咱们儿子以后长大肯定有出息。”
他好像是突然当了爹似的,一口一个咱们儿子:“你看他长得多白,这眼睛多好看。”
杜双没答,只轻轻道:“早点睡吧。”
第5章 离世
杜名秋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建民的变化。他不再对妈妈畏惧害怕,越来越跟妈妈不要脸了。晚上,妈妈在煮饭,他去外面撒尿,回到厨房,就看见李建民搂着他妈妈在乱摸,两个人就在灶台前挣扎的气喘吁吁的。杜双看见杜名秋,用力一把把李建民推开了。
李建民傻乐着,满脸都是红光。
李建民也不干木活了,每到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挨在杜双旁边说这说那。
杜双每天晚上织毛衣,她买了很多毛线,织了很多的毛衣,都是给杜名秋织的。八岁的,十岁的,十二岁的,把杜名秋二十岁前的毛衣都给织好了,一件毛衣配一条毛线裤子,一边织,一边给杜名秋身上比划。
杜双织毛衣,李建民就在旁边看着,跟她说:“这个图案好看,这个毛线好看。”
杜名秋的毛衣已经多的穿不完,李建民身上的毛衣边子都破了,但杜双还在不停歇的给杜名秋织毛衣,没有一件是给李建民的。
李建民也不生气,还是乐呵呵的。
夜里,杜名秋时常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他知道李建民又在干那事了。他已经习惯了,闭着眼睛,听着李建民和杜双在背后有规律的起伏着,把床摇的吱吱呀呀乱响。
李建民看杜双喜欢织毛衣,每次到南乡场去,都会给她挑几把毛线带回来。他还特别会挑,跟人家要颜色好看的,小孩穿的。他上街舍不得在街上买两毛钱的饭吃,饿着肚子,却总是会给杜双买毛线。因为杜双喜欢毛线,看到他买了新毛线都会很高兴。
后来大概杜双也过意不去,给杜名秋织了十几件毛衣之后,终于也给李建民织了一件。棕色的毛线,织的竖纹,上面还有菱花。
李建民见到这件毛衣,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就把自己那件破了洞的旧毛衣脱下来,新毛衣穿上。村里人看见了,说:“哟?李建民,你这个毛衣挺好看啊,全新的啊?”李建民就又特别得意,又特别谦虚说:“你嫂子织的。”
别人捶他:“还嫂子,你给谁充哥呢。”李建民就嘿嘿的乐,那模样别提多欠揍。
张萍没事到杜双家里来玩,跟她一起做鞋,扎鞋底。杜双打完毛衣,又开始做鞋了。
她的手根本用不上力,锥不动那么厚的鞋底,张萍就帮她。屋子里生着火盆,杜双跟张萍两个都盘腿坐在床上,杜名秋在一旁看她们做鞋,听她们说话。他脸蛋白白的,穿一件灰色羊毛呢的上衣,青裤子,脖子上绑着格子围巾,杜双把儿子打扮的很漂亮。
张萍很喜欢李建民家这个儿子,因为他长的漂亮。村里的孩子都没法比。
张萍一边锥鞋底,一边瞅着杜名秋笑道:“你这个儿子真讨人喜欢,让他给我当干儿子吧,我喜欢的很,我给他干妈成不成?”
杜双笑道:“干妈可不是嘴上说的。”
张萍道:“当然不是嘴上说呀,我过年给他拿压岁钱,给他做身衣服,你让他叫我吧。”
杜双也挺高兴的,跟杜名秋说:“听见了?过年的时候跟你干妈要钱,让她给你拿钱,给你做身衣服,否则咱们不认识她。”
两个女人都嗤嗤笑个不停。
本来以为嘴上说说的的话,哪知到了过年的时候,张萍果然认认真真给杜名秋做了一套衣服,齐全的上衣,裤子,鞋子,还有毛衣帽子。用的都是很好的料子,一看就花了不少钱,而且用了不少的心思。大年初一这天,张萍把衣服拿过来,还包了一个红包给杜名秋,跟杜双笑:“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快让你的儿子叫我干妈,我现在就要。”
杜双也面有喜色,真就让杜名秋给张萍磕个头,叫干妈,还把张萍送的衣服穿上。
杜双和张萍关系非常好,家挨的近,总在一块坐,张萍经常家里煮了好吃的给李建民家里送来,有时候给杜名秋做个衣服做个鞋,杜双也经常送给张萍一些丝巾,项链,衣服,香水之类的女人家的东西。张萍年轻,很喜欢打扮,春天的时候,杜双掏摸出发卷子来,帮她卷头发,卷了一头的大波浪。
李建民中午回家,看见张萍穿着杜双的蓝色连衣裙,头上顶着蓬松的卷头发,两个在太阳底下磨台边,杜双给张萍头上别发卡。
磨台上放着一盆水,一把梳子。
张萍年轻活泼,笑嘻嘻的又高兴,脸灿烂的跟朵花儿似的,杜双却已经形容憔悴,脸色苍白,短头发随意的别在耳朵后面。
但她还是笑的,跟张萍玩的很开心。
李建民看的,又有点高兴,又有点心酸。
杜名秋小小的,也伸着手在张萍头上一摸一摸。帮她别发卡,梳头发。
张萍的头发蓬松松的又软。
杜名秋很喜欢张萍。杜双性子很沉闷,母子两个在一起,要么就是杜双伤感的抚摸着他:“要是妈妈不在,你怎么办。”要么就是杜双躺在床上,因为病痛而低低的□□着。
这种感觉让他很害怕,很不安。
但是只要张萍一来,杜双高兴起来,两个女人说这说那,热热闹闹。他特别喜欢张萍来家里,时间长了也拉着张萍干妈干妈叫。
杜双给杜名秋打了十件毛衣,做了两双鞋。做到第三双的时候,不得不停了活,因为她做不动了,她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李建民天天给她煮萝卜汤,卖命的干活给她找药吃也救不了她的命。她在床上躺了一个秋天,快入冬的时候终于断了气。
病重的时候,张萍天天在床边伺候她,陪她说话。那时候张萍也不知道她要死,还边笑边扎鞋底呢,到后来张萍看她真的不行,好像真的要死了,也伤心掉了一场眼泪。
杜双临终最放不下的就是杜名秋。杜双已经起不来了,杜名秋在床边嘤嘤的哭,杜双躺在床上眼泪潺潺的流。她舍不得死,舍不得,杜名秋才七岁,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他以后要怎么办?
李建民会照顾他吗?杜双不知道。她眼泪流个不停,她还想再给他打几件毛衣,再给他做几双鞋。不,她只想再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