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道:“你骂谁是母猪呢。”

水元恨恨道:“谁纠缠我哥我就骂谁,谁勾引我哥,回头就要烂逼。”

杨芸夸张的叫起来:“妈呀,谁快来听听,亏李名秋还是个大学生,教出的妹妹就是这个德性,满嘴的脏话。”

水元剜眼恨她:“那你也要烂逼。”

杨芸上了火,开始大声的骂起来:“这个小贱货,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别人烂逼,我看你也是个烂逼,人毛都没长齐就烂透了。”大面积的开始污言秽语,水元随她怎么骂,不卑不亢,十分淡定的哼道:“你不要瞎说,我还是小姑娘呢,我才没有逼。不像你一夹长了三个逼,还要去看妇科病。”

杨芸骂道:“小你妈x的姑娘。”冲上来要扯她头发,教训她。

水元见状连忙跑了,一口气跑回家,冲到李名秋怀里嘤嘤嘤:“她说我是烂逼,还骂我是贱货,她还要打我。”又是捶李名秋肩膀又是跺脚,哭闹个不住,委屈的不行。水元还是个小孩子呢,十三岁的小姑娘,李名秋哪能容忍别人这样骂她,也不晓得是她先去撩别人的,搂着她肩膀,拍着抱着哄了一会,又跟她一起去找杨芸。

杨芸见李名秋来了,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笑嘻嘻道:“你家水元这么厉害,我哪敢骂她呀,她不骂我我就给她磕头了。你没看她刚才那威风样子,骂的我都还不上嘴,你看我这么可怜,你还要来替她教训我啊。”

水元道:“我说的实话,说实话也叫骂你啊,是你胡说八道骂我。”

杨芸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方才还跟水元打架似的,对着李名秋又开始挤眉弄眼,拉他袖子,娇笑道:“我哪敢欺负她呀,你看你一声令下,我这不乖乖的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得听啊,你不就是要我给她赔罪嘛,我赔就是了嘛,回头你可不许再生气呀。”

把李名秋挤的连连后退。

水元简直瞠目结舌,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当着她的面还敢跟李名秋拉拉扯扯。李名秋也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推开她手:“算了,以后你不要再找她了。”

杨芸这种路数的大姐,李名秋也深感招架不住了,心服口服。他是要脸的人,自认不是对手,也不想再跟她纠缠,拉了水元撤了算了。杨芸还在背后笑:“我找她干什么呀,我要找也找你呀。”

水元气的不得了,一直骂杨芸不要脸。李名秋则是一言不发的,精神有些不大好,心里又想起张玲。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张玲了,也很久没有去看姑父,他心里很担忧。张佩林瘫痪在床,张玲又怀着孕,身边没有个能照顾的人,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是他还是只能吃了早饭,又去公社做他的工作,别的什么也办不了。

水元跟苏玉琼抱怨,说杨芸的事,苏玉琼压根不知道杨芸是谁,他也不关心。他说:“你不要老是跟我说这些啦,我又不认识,我又不想知道。”

水元爱把苏玉琼当树洞,什么都跟他说,但苏玉琼并不爱给水元当树洞。他只喜欢水元亲亲他脸蛋,笑嘻嘻夸他:“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亲一亲抱一抱,玩一整天都不会腻,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他都不感兴趣,水元说的多了,他就烦道:“你不要老是跟我讲这些啦,这些又跟我没关系。”

他脾气很大,生气了就要甩脸色,水元知道看他不高兴,连忙又哄他:“好嘛我不说了嘛,我再也不说了。”

然后过一会她又开始说了。

苏玉琼脾气相当糟糕,有时候水元也觉得他有很多缺点难以忍受,但是只要看到他的脸,水元就不忍心跟他生气,情不自禁的就想哄他开心。

苏玉琼很缠人,他要水元时时刻刻都要爱他,喜欢他,水元有时候觉得他不像男孩子,像个女孩子。他有一种又黏又腻的感觉,水元觉得他像一条凉凉的蛇,凉凉都,滑滑的,但是不会伤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是水元还是喜欢他的。

李名秋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心慌,过了几天,他去了县里一趟,跟张玲商量,竟然把张佩林接到乡下来了。

水元回到家里,发现家中已经大变样。还没到晚上,下午,厨房里飘出了肉香,李名秋在院子里,给小白菜浇水,看到水元,他道:“你嫂子回来了,我把姑父接过来住一阵。”

水元惊讶道:“啊?”

因为家里只有两间卧房,张佩林来了,李名秋就把水元的屋子让给了张佩林住。水元进屋给张佩林打了个招呼,放下书包,她低着头帮李名秋一块给白菜浇水,李名秋轻声道:“晚上我给你铺一张床吧,将就睡一阵,等过几个月,你嫂子把孩子生下来,再想办法,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水元小声道:“没事的。”

李名秋点点头:“嗯。”

水元嘴上说没事,然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张玲不在家,她总觉得她和李名秋还是一样的,张玲一回来,她的心就沉郁下来。她安慰自己,嫂子回来,杨芸就不会来纠缠李名秋了,可是她心里还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到张玲,张玲还是那副样子,只是肚子更加大了,神色疲倦。

她脸色很黄,身体臃肿,夏天穿着薄裙子,大腹便便。水元看到她和李名秋站在一起,感觉他们一点也不般配了。她看到李名秋挺拔英俊,再看张玲,心中就会情不自禁的生出疑惑,他真的看不出来她现在很丑吗?他真的受得了这么丑的女人是自己老婆,还要一块睡觉吗?她心想,要是我是个男人,我肯定受不了的。

她又想,女人怀孩子都要这样的,我也是女的,会不会以后也变成这样。她联想到这个,心说,我以后一定不要怀孩子,挺个大肚子真的太丑了。

她看见了李名秋跟张玲亲热。

水元也不知道他们没事干嘛在厨房里亲热,大概是因为自己没地方睡,跟他们挤了一屋导致他们没办法亲热。反正那天晚上,她因为口渴,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李名秋和张玲都在厨房里。张玲靠在墙上,歪着脑袋笑,李名秋正面搂着她,吻她脖子,手在她胸部,衣服底下抚摸着。

水元突然看到这个画面,感觉十分刺眼,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她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脑中一片空白。李名秋跟张玲在那长久的亲吻着,吻一会又笑,李名秋低声笑说了句什么,张玲打了他一下,李名秋又继续说,张玲笑。随后李名秋一边亲吻,一边解开了皮带还有裤扣,张玲手伸到他裤子里去,李名秋哼了一声。

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小窝,感到一种窒息的难受。

她并不是每天都在家的,可是她只要回家,便会看到张玲,看到张玲挺着个大肚子,看到李名秋跟她亲亲热热。她在家里唯一能说话的竟然只剩张佩林了,但是她也不想跟张佩林说话,她没有人说话,一回到家便陷入一种让她厌烦,窒息的氛围。

这一次,她连苏玉琼也感到厌烦了,她对跟苏玉琼玩耍也失去了兴趣。这天,她情绪不好,苏玉琼情绪从来就没好过,两人凑在一起,便突然的大吵了一架,水元再也不想理他了。

跟苏玉琼吵架之后,她有点后悔,因为没了苏玉琼,她连唯一能安慰她的人都没有了。可是想到苏玉琼烦人的坏脾气,每次都要她去哄他,她决定除非苏玉琼主动找她,否则她再也不理他了。然而一个月过去,苏玉琼也没有找她,水元想到他真的没心没肝,于是就真的再也不想理他了。

偶尔见到杨芸,看她对李名秋拉拉扯扯的,水元也没心情再跟她互骂。她感觉一切都很荒唐,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李名秋跟张玲结婚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李名秋跟杨芸狗扯羊皮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去跳脚。反正都跟她没关系,李名秋跟她也没一点关系。

随便吧,反正没她什么事。

水元在闷闷不乐中度过了一个夏天,李名秋每日忙忙碌碌工作,张玲在家,扶着那日益变大的大肚子,慢慢腾腾的做家务,照顾张佩林。水元放假回家也不到处跑了,在家帮她干活,她身子重不方便,李名秋不放心,叮嘱水元在家帮忙照顾嫂子,多陪陪她嫂子。

水元在一个夏天里长大了许多,最显著的变化是,她话少了,没有以前那么爱闹。而且皮肤也白了许多,以往一到夏天,她总要晒的黑黑的,可是姑娘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她也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她夏天也不穿短袖了,到哪里去,总要穿个挡太阳的长衣服,戴个草帽。入冬的时候,她把长头发剪了。

她老早就想剪个短头发,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齐整整的妹妹头,是有点碎发的那种,额前又留了几缕散碎的刘海,好像画片里的电影明星。回家的路上,她心里特别兴奋,老是忍不住用手去卷发梢,想把那发梢卷的更翘一点。

美丽以及打扮,对于成长中的少女来说,是非常愉悦的一件事。这种美丽并不针对目的,或为取悦某个对象,单只是对着镜子自娱,便能让人快乐。

漂亮的头发冲散了她心中长久的阴霾,让她感觉振作且快活了起来,仿佛又能迎接新生了。搭着书包,她心中窃喜的往家走,一路上晒着太阳吹着风,每碰到一个人,她心里都特别美。

院子外面,她碰到了李名秋。李名秋穿着干脏活穿的那件黄色旧外套,在给菜地里除草,他抬头看到水元,惊讶问道:“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水元以为他要说自己,顿时有点支支吾吾:“我就剪了一点点……”见他没有再追问,立刻躲藏进屋子里去了。

她在屋子里照了一下午镜子,蛮得意,又去厨房里帮张玲煮了一会饭。张玲夸她头发好看,水元挺高兴,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了,于是又去看李名秋了,跟他说话。李名秋没有对她的头发发表意见,水元也觉得很高兴,因为她怕李名秋不让她剪头发,会说她。

晚上吃饭,李名秋说:“前天舅姥爷过世了,明天晚上咱们要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