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农村人都会砍一些活柴储存下来,放到次年就可以有干柴烧。因为夏天野外是找不到什么干柴的,农忙了也没空去打柴。这个活要干几天。
冬天的太阳分外暖和,阳光照耀,轻风徐徐吹拂,山上的空气分外清新。清源县这个地方在山坳里,气候冬暖夏凉。干活累了,一会就出了汗,他们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着休息。
李名秋丢了柴刀,躺在半山坡上,太阳晒的人舒服,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自由和轻松。在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中,一切的忧愁都不是忧愁,一切的痛苦也都被阳光轻风抚慰。
水元躲到草丛里撒尿去了,李名秋听到矮树梢被穿过时发出的沙沙声,过了一会,水元回来了,蹲在旁边,手里拿了根草根,撩他耳朵,嗤嗤的笑出来。
李名秋装睡,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宁静,所以闭着眼睛,也不理她。
水元注视着他的脸,白皙的皮肤,浓秀的眉眼,鼻梁挺拔,嘴唇薄抿着。李名秋已经二十二岁,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模样已经完完全全是个青年男人了,清秀之中又带着一股极强的阳刚气,下巴有淡淡的青色,剃了胡须。
他怎么逗都逗不醒,水元笑了一阵。她丢了草根,也躺到草地上去。她面对着他,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莫名其妙,看见他,情不自禁就做了。她注视着李名秋的脸,看到那一吻之后,他那双深邃浓黑的眼睛缓缓睁开。
水元有点害羞的笑了笑。
她不好意思说话,李名秋也没说话,眼睛里没有情绪,波澜不惊的看着她,那目光淡淡的,安然的,非常平静。
水元有些窘迫,低了眼睛,捧了他的脸,额头抵着他。她嘴唇又一次贴上他的,这么久久不动,过了一会,李名秋动了,启了齿吻她嘴唇,舌尖舔舐她。
她真的是个小姑娘,味道也是小姑娘的味道,纯洁干净,带着淡淡的甘甜。李名秋吻了她一会,温柔的抚摸她背。
他的心里很平静,身体也并没有冲动。水元有着单薄瘦削的肩膀,瘦,而且有一点点单薄的肉感,是个小女孩长大了的模样。然而不管长多大,她也是水元,那个小小儿跟在他屁股后头叫闹,抱着他大腿跟他要肉吃的小姑娘。李名秋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小女儿。
两人搂在一起,水元手摸着他脖颈,不安的捏着拳头,小声叫道:“哥。”
李名秋闭着眼睛:“嗯。”
结果水元又没说。
她心中充满了怅惘和忧愁。怅惘什么,忧愁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感觉心中空虚寂寞。惆怅好像那山上的风,崖边的日落,远望着,抓不住,寻不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拿拳头顶李名秋的肚子,任性而且负气的说:“我想钻到你的肚子里去。”
李名秋心中悸动,没答话。
水元道:“变成什么东西那样挤进去,从外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来。我高兴的时候就钻进去,想出来的时候就出来玩。”
李名秋思维就跑偏了,想到了一些很黄色下流的东西,心不在焉。
李名秋以后要在家里常住了,这屋子便不能破破烂烂的将就,于是过了几天,柴砍好了,他和了一点泥,兑了麦壳,调好,搭了个梯子爬到楼上,将楼板间的空隙用镗子细心的抹了一遍。
水元蹲在一旁看他干活,笑嘻嘻的:“你怎么还会做泥水匠的活儿啊。”
李名秋动作流利的用镗子刮起一块湿泥,放在楼板缝间,然而镗子一抹平,抹的溜光溜光,随声道:“看看不就会了。”
水元看这种活很新奇,看了大半天。花了一上午,李名秋终于把楼板修补完毕,终于煮了简单的面条,下午,两人一起贴报纸。原来用的是浆糊,但是容易坏,李名秋找了个破盅子,熬桐油,这个桐油粘性好,粘的牢。水元搭着个桌子,踩在凳子上,先把屋子里原来的那层老坏了的报纸撕干净,才能贴新的。
她仰着头撕报纸,灰尘掉进眼睛里,出去找李名秋:“哥,渣子进眼睛了。”
她把眼睛揉的通红,李名秋放下装桐油的盅子,手在身上擦了擦,招呼她过来,捧着脸蛋,扒了眼睛看了看,看到渣子了,粘在眼珠上,李名秋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来,用手绢角给她粘下来。
他凑近吹了吹:“好了吗?”
水元眨了眨眼睛,点头:“好了。”
李名秋道:“注意点。”
水元看到盅子里的桐油,清亮清亮的,惊讶的哇了一声:“这个好漂亮呀。”
李名秋立刻道:“不能吃。”
水元道:“这个可不可以做琥珀啊。”
李名秋道:“生桐油太清了,凝不了。”
水元看他熬了一会桐油,两人进屋子,废纸清理完,一块开始贴报纸。水元负责刷桐油,李名秋负责贴报纸。要贴墙壁,还要贴楼顶板,防止楼上漏灰。忙了一个下午加晚上,总算把一间屋糊好。水元烧了一锅水,两人分别洗澡,因为累的厉害,吃了晚饭早早睡了。
第二天,李名秋又把房上的瓦翻了一遍,因为屋子有些地方漏雨,必须翻瓦。这个活干了两天才干完,完了又收拾屋里屋外,打扬尘,眼看着要过年了,家里里里外外翻新一下,才好过年。
四五天后,屋院里里外外都弄的干干净净了,连屋后的沟渠都淘了一遍,水井也跳下去,把水全部舀出来,里面的渣滓泥土淘干净,第二天里面就涨满了干净的清泉。两人冻的手都要掉了,不过非常高兴,相当有成就感。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水元正在院子里,用个筷子翻拨晒在竹匾里的萝卜干。入冬萝卜打霜了,里面空了,全部收回来,洗干净,切成条晒干,冬天可以煮肉,也可以泡咸菜,很好吃。
李名秋回来了。水元回过头看他,李名秋精神有点萎靡,坐在椅子上发呆,太阳照在他脸上,他一言不发。
水元知道他和张玲见过面了。
水元不知道他这次去县城的结果如何,她也没有问,继续低着头去翻簸箕里的萝卜干。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各自端着碗,沉默的对着一盏黑漆漆的油灯,低头数着眼里的米粒,李名秋发现一向话很多的水元竟然一直没有说话。
李名秋感觉她有点不对劲,遂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白天做什么了?”
水元道:“拔萝卜啊,切萝卜条。”
李名秋说了一声:“哦。”又找不到什么话说了,仍旧低着头吃饭。
吃完饭,两人仍旧是坐在火边,水元打毛衣,李名秋没事干,低头烤火,烤到火快熄灭的时候,各自回屋睡觉。
没过多久,李名秋又去了一次县里。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张玲一起,回来林江村见亲戚过年。
张玲是下午过来的,她一进门,李建民家顿时就热闹起来了。听说李名秋带了姑娘回来,左邻右舍全都来看,关切的询问他们的婚事。李名秋表示今年年底就会结婚,到时候会在队上办酒。
睡房里坐满了人。水元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火光照的她的脸蛋绯红,眼睛仿佛要渗出水来。锅里咕噜咕噜煮着大肉,香气扑鼻,她却没什么食欲。
她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且迟钝。
李名秋和张玲非常亲密。晚上,李名秋表示他来煮饭,让水元帮她烧火。水元坐在灶前,就看见李名秋在案板前切菜,切的是下午水元煮好的猪脊肉。张玲站在他旁边,手抓着他腰,两人挨的近近的,李名秋切了一片瘦肉,递到张玲嘴边,问她吃不吃,张玲凑到他手上将那片肉吃了,两人一边说一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