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1 / 1)

“今日这些奏本里要?紧的有?两封,臣放在最?上面。一封是稷州裴孟檀裴公的请罪书,一封是南方军顾元铮将军的请命书,请陛下亲阅。”

明德帝随意?翻了翻,说的都是裴明悯拒任使?节的事儿。

只不过一个是替自己儿子?请罪,声泪俱下,痛陈悔悟;一个毛遂自荐,要?自己来兼任这个使?节,已经带着使?团在下南越的路上了。

“顾元铮跟朕玩儿先斩后奏这一套呢?”明德帝虽有?些恼却并未发怒,哼笑道:“你跟她说,事情要?是办得漂亮,朕就不追究她狂妄逾越;要?是搞砸了,朕拿她是问?。”

“陛下允准了?”贺今行略感诧异。就算裴明悯拒任的消息早就传进宫中,但顾元铮的请命应当是随着驿递才将出现?在御前,陛下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想到崔相爷和盛大人在他之前面圣,恐怕发生了一些事情。

明德帝说:“这妮子?瞧着有?几分阿追的气?魄,朕提携她朕心里也高兴,有?何?不可?抓得住是她的本事,抓不住也不能怪朕不给她机会。”

“陛下圣明,元铮将军一定会铭记陛下恩典。”贺今行应和一句,又问?:“那裴公那边?”

明德帝沉思一刻,把裴孟檀的奏本单独放到一边,“本子?先留在朕这里,怎么处置应对,朕还得再好好想想。”

贺今行觉出几分轻拿轻放的意?思,虽不知缘由但也愿见其成,便顺势继续往下奏对。待这厢结束,一回到通政司,就立刻遣郑雨兴去打?听消息。

不到两刻钟,郑雨兴便小跑着回来,“说是宁西军情紧急,朔州卫也败了,陛下铁了心要?调一支禁军前去灭了那些乱贼。”

“禁军?”贺今行咬着这两个字,再问?一遍:“确认属实?”

郑雨兴说:“整个舍人院都在忙这事儿,属下刚到政事堂的时候,还看到了桓统领,八九不离十。”

贺今行听完刹那便明白了,先前陛下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容易,因而拧眉不语。

郑雨兴也发愁:“禁军一调,粮草军需又是一大笔,国库刚填个底就如流水般花销出去,何?时才能殷实起来?”

“刑部与?工部这几日整治勋贵,抄了好些富贵人家,应当能补上这个缺口?。”贺今行呆坐一刻,推开案前文书,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啊?这会儿去哪儿?”郑雨兴不明所以,下意?识跟了几步。

“去找崔相爷,很快就回。”贺今行朝后扬了扬手,大步流星而去。

政事堂正厅次间,“弼君辅民”的牌匾下方,崔连壁伏案挥毫,并未因他的求见而停笔。

“有?事快说,我马上就要?去禁军大营。”

贺今行道:“下官听闻朝廷要?调禁军去宁西平乱,不知调的哪一卫哪一支?”

“神武右卫。”崔连壁顿了顿,把话说全:“带兵的将领,定的是神武卫的正副指挥。”

大家都心照不宣,贺今行也不假装惊讶,直说:“顾将军应当还在蒙阴,不知调令下了没?”

“就在这儿,预备发六百里急递。副本等等就会送到你通政司,结果你是半个时辰都没按捺住。”崔连壁扬起下颌点了点书案一角的文书,而后正眼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贺今行回以直视,叠掌道:“下官想出格一回,请相爷通融……”

崔连壁打?断他,语气?带上训斥:“你应该知道,面对这等关系生民性命的大事,为臣为将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贺今行依然平静:“是,下官很清楚。民乱之所以爆发,是因为荼州当地的百姓过得太苦。既是百姓有?难,顾将军绝不会袖手旁观。若他行程延误,只可能是因为他母亲的病情。”

崔连壁绷紧的神情缓和了些,“那你还来说情?”

“下官是想请相爷,让驿差替我给顾将军带个口?信。”贺今行抿了抿唇,说到这里既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

民驿实在太慢,若没这档事,他大可耐心等着早就寄出的信件回来。可调令一下,人和信恐怕就要?在路上错过。是以他只能借着身份,厚起脸皮,来搭急递的便利。

“就这事儿?”崔连壁表示怀疑,“真没别?的?”

“是。”贺今行认真回答,“没了。”

崔连壁又看他片刻,埋头?再添几笔收了尾,把信纸一转方向,连笔送到他那边,“正好我也有?话要?带给他和他爹,你就写在后头?吧。”

“好,多谢相爷帮忙。”贺今行毫不迟疑地接了笔,拦袖弯腰,就在信的末尾添了两句。

崔连壁本不想偷看年轻人写的内容,结果过手的时候,一眼就全瞟进了眼里。让他着实惊了惊,“你俩感情倒是比我以为的还要?好。”

贺今行并不遮掩,笑着点头?,“嗯,非常好。”

第326章 六十九

陆双楼一直维护着紫衣巷的?宅子, 遇到超过一天的?长假就会?去小住。

今日挨了三十鞭,告了两?天假,黎肆顺理?成章地送他过去。

宅里没有长聘的?帮佣, 四下冷冷清清, 唯有西厢的?窗户开着, 唯一的?住客裴明悯站在窗下用左手写?字。

他遵行告诫, 白日里几乎不踏出厢房一步,但?也?不爱闷着,所以尽可能地自娱自乐。

“裴公子的?心态倒是挺不错。”黎肆几步过去同他打招呼, 举起两?副药包摇了摇,“但?你的?笔迹可不能留在这儿, 不如都给?我。我要去煎药, 正好当柴烧。”

裴明悯不写?了,把积累的?一摞废纸递给?他,同时?问:“给?谁煎药?”

“喏。”黎肆侧过身,向院子里摆了摆脑袋。

陆双楼正慢腾腾地走上来。他不同寻常地穿了件松且薄的?墨色宽衫,毫无血气的?脸色被衬得更加苍白。

随着他的?走近,裴明悯嗅到了一股伤药混着血腥的?气息, 蹙眉道:“你受伤……受罚了?”

陆双楼懒于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也?对?黎肆提起话头有些不满。眼风一扫, 后者立刻溜走, “我抓紧时?间去煎药。”

裴明悯听到这话,眉心蹙得愈紧。

“收起你愧疚的?表情。”陆双楼走到窗前?,和他面对?面隔一道窗棂对?话:“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心情还不错, 你也?应该感到高兴。”

“为什么?”裴明悯不理?解他的?思路, 看出他有事要说不会?轻易调头就走,干脆先问一问:“即便只是暂时?的?盟友, 让我为你受伤而高兴,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陆双楼半阖双眼,“以皮肉之苦保性命无虞,难道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