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他只是觉得不似正?经路子, 有些奇怪罢了。遂走上前?, 把缰绳套在门环上, “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
“这大夫是我娘的亲眷, 我初来稷州时就是投奔他的。”贺今行?敲了敲门板,进门便喊:“冬叔,我带朋友来了。”
丈方的屋子里, 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的摇椅里闭目养神,闻声掀开眼皮, “你来干啥?外头不是落雨么。生病了?”
“雨停了, ”贺今行?让出身?后的人?,“生病的也不是我。”
“哦。”贺冬还是坐着,伸长脖子看了贺长期片刻,“壮得跟头牛似的,哪里有病?”
贺长期:“……”
“可是他发烧了,我看着像是受了风寒……”贺今行?说。
“那就是风寒嘛。”贺冬又靠回椅背, 指了指药柜,“第二排, 桂枝芍药各一两半, 甘草一两,枣三?枚,姜三?片。看在我外甥的份上, 就不收你钱了。”
他摆摆手, 闭上眼,“赶紧回去读书吧。”
“好, 谢谢冬叔。”贺今行?转身?就要?去抓药。
贺长期拉住他,他小声问:“怎么了?”
对方没回答,而是看着这医馆里所谓的大夫,沉声道:“你是大夫?”
摇椅上的人?懒洋洋应了声“是啊”。
“你就这么对待病人??”贺长期压抑着怒气,“不问诊不切脉,不开方不称药,把病人?当儿戏吗!”
这天杀的世界,爹娘蒙骗儿子,官吏敷衍百姓,看个病也被大夫草草了事?。
“哟,我可没这么想过?啊,毕竟我这儿是医馆,不是戏台。桂枝汤疏风解表,祛风散寒,正?对淋雨风寒之症。你不通医理,就别乱讲话,徒惹人?笑。”
“你!”贺长期捏紧拳头。
“怎么,想找茬?”贺冬站起来,理了理起皱的衣衫,“年轻人?,论身?手,我可不会怕你啊。”
他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中年男人?其实很高,也并不干。歪坐着似个无赖,站直了似个武夫,练内家功夫的那种。
总之不像个大夫。
但?那又如何,他自鼻腔冷哼一声,“医德不修,牛皮倒是吹得凶。”
“吹牛?”贺冬觉得这年轻人?真是欠揍,心气儿也上来了,“过?两招?”
“来啊,谁怕谁?”
“行?,我今天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贺冬提高声音:“阿平!”
“哎!”屋后有人?应了声,接着一张憨厚的脸伸出小门,“咋?”
贺今行?叫了声“平叔”。
后者?憨笑着点头,正?要?开口,就见贺冬指指屋里第三?个人?,“哎,这小年轻求收拾,交给你了。”
“行?啊,我正?好磨你这劳什子药材磨得闲出屁来了。”贺平这才移动目光,轻轻“咦”了声,抬手勾了勾,“小子,到?后院来。”
贺长期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待他身?影消失,贺冬才从柜台后走出来,抱拳行?了一礼。
“他心里有气,发泄出来才好。”贺今行?听?着后院拳脚破风的声音,低声道。
贺冬点点头,“这等不知世事?的年轻人?,心思都写在脸上。愤懑来得快去得也快,主子不必过?虑。”
“他在小西山赠我衣药,时常关?照,我能回报就回报一二。”
他抓好了药。贺冬取来油纸,一边包一边说:“昨夜洪水突发,书院街铺子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搬走,泡上两天,估计得扔个九成?。”
“人?没事?就好。”贺今行?微微摇头,损失已成?,痛惜也无用,“我总觉得这次水患有问题,重明湖不该泛滥得如此厉害。”
他来这儿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大略说了先前?的事?,“燕子口淤塞疑点颇多,我怀疑有人?做局。”
“谁人?如此大胆?”贺冬惊道:“沿湖可是数千甚至上万百姓。”
贺今行?摇了摇头,“只是猜测,我总感觉那中年男子不像农户。”
“那我立刻去燕子口查一查。”
“好。”他说完这桩紧急事?,才翻出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再一次压低声音,“冬叔,我娘的坟……”
贺冬看了一眼大门外,声如蚊蝇:“主子放心,贺夫人的墓保存完好。”
他终于放下心来,“多亏你们了,多谢。”
“不是我们。”贺冬却道:“昨日上午,阿平去时,已有一批人?把墓地修缮差不多了,看样子是半夜就在行动。带头的是个少年人,其他人?称他‘七少爷’,我们猜是贺驹的儿子。”
“因为?墓地修完时,阿平看到?贺驹匆匆赶来,同那少年人?争执一会儿,给人赏了一巴掌。”他顿了顿,颇觉好笑,“这胖子打人?时挺狠,打过了又低声下气地哄,可人?不吃他这套……”
他说着说着见贺今行?先是惊讶然后皱眉,也住了话头,“怎么了?”
贺今行?指了指他背后,“他就是贺驹的儿子。”
“嚯。”虽然知道后面是墙壁,他也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怪不得跟吞了炮仗似的。”
“自大帅同贺家决裂,贺家再无人?去如星谷看过?一眼。”贺冬说着叹息一声,“快十年了,难得他能想到?贺夫人?。”
贺今行?自嘲:“我又去看过?几次?”
“这当然不一样,”贺冬立刻变了脸色,肃容道:“主子怎能同他们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