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1 / 1)

这一路的石墙上绘满了绮丽的壁画,记述着?南越人的历史传说?。

在南越,耕作与祭祀一体?,功罪赏罚在轮回转世之时就已被判决。前世有功之人生为贵族,有罪之人生为奴隶,但不碰耕作的贵族亦无法主导祝祭。只有能在当世洗脱罪孽的奴隶,才会被祭司选召成为巫师,修习占卜与祭祀之术,侍奉王族。

裴明?悯在宫殿外面碰到两名打扮不同寻常、不辨雌雄的人,便?猜测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巫师。

三人同时走进宫殿。

这是使团抵达南越王城的第十七天,他第三次面见交禹王。

第一次,他随正使王大人一起拜送国书,交接遗体?。当晚筵席到后半夜,王大人在回寓居的竹楼途中?被劫,翌日他再次进宫。

年前南越使臣在宣京所言,他们南越有一伙奴隶叛逃作乱,并非假话。既然?胆大妄为到叛乱,敢劫走宣朝来的使臣似乎也不算什么。

但这对贵族来说?无疑是明?晃晃的挑衅,交禹王保证一定?会找到王大人,让他耐心等待,并派出了王宫的守卫来保护他的安全。他欣然?接受,一直等到今日,王大人的下落似乎才有眉目。

巫师们跪下进行了复杂地叩礼,他则像先?前那两回一样向交禹王行了揖礼。

却听一名巫师问:“使节为何不跪拜我?王?”

来者果然?不善。裴明?悯镇定?地向交禹王答道:“在下是宣人,自然?要以宣人尊敬客位的礼节来向王上行礼。”

这一任交禹王的体?型可以用“庞大”来形容,他倚靠在特?制的床榻上,左右共四名奴隶合力才推起他的后背让他坐直了,看着?底下三人不耐烦地说?:“是这样的道理,巫师,说?正事?。”

先?前那名巫师欲言又止,他们欲给宣朝的使节施压,但王上并不配合。另一名巫师便?说?:“大祭司得到巫神的谕示,王正使遇袭与裴使节有关。”

裴明?悯讶异道:“这当然?与在下有关。王大人与在下乃一朝同僚,一起出使贵邦,如今他遇袭被劫,在下心急如焚,怎么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啊。”

巫师:“回禀我?王,大祭司的意思是,宣朝人或许与那些叛军有勾结。”

“什么?”交禹王把?眼睛睁开了些。

裴明?悯道:“巫师这话好没有道理,我?等自来到此地,才知贵国境内竟有叛军作乱,如何未卜先?知,与他们联系?”

他并不因此生气,甚至浅笑着?说?:“在下对贵邦的巫祝之术很是好奇。冒昧地说?,若非条件不允许,我甚至想观上一观。”

交禹王道:“你们宣朝不是有个叫‘钦天监’的地方吗?”

裴明?悯敛去笑容,认真道:“有,但钦天监观天象以推节气、制历法,对占卜事?件吉凶、预测事?态走向却是完全不在行。所以在下十分好?奇,王上的祭司是如何与鬼神相交,得赐神谕的呢?在我?朝,只有皇帝陛下才是真龙天子,唯一被天神所眷顾之人,拥有天下所有的土地与子民。”

交禹王捏住一个奴隶的手臂,微微向前倾身:“还有这样的说?法?”

一名巫师抢先?道:“王上,我?越国与宣朝分治不同的疆域,侍奉的神灵自然?也不同。在宣人一次又一次的觊觎之下,幸而巫神庇佑,我?族人才得以绵延至今。”说?完做了一套祈福礼。

另一名接着?说?道:“大祭司乃巫神亲自选中?的神侍,因此被赋予聆听神谕的资格。使节这样的无灵骨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窥探到神机。”

他们将矛头对准不祥的异邦人,“使节既然?担心同僚,如果不是知晓对方状况,为何这一连许多日,却不见你着?急?”

裴明?悯依旧从容,“在下着?急又有何用?王上既已派兵向四方追查,自然?一定?能找回王大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在下若是日日着?急,岂非是不信任王上?”

他向交禹王作了一揖,然?后转向巫师,真切地疑惑道:“在我?朝,皇帝陛下金口玉言掌控一切,只要陛下开口,万事?无忧。难道在贵邦,不是这样的吗?”

两名巫师面面相觑,如芒在背,不知该如何回答。

交禹王一掌将手边服侍的奴隶拍出丈远。他手劲极其重,那奴隶当场昏死过去,很?快被侍卫拖走。

宫殿里所有的越人都立即跪伏于地,请王上息怒。

交禹王怒喝道:“难道你们都觉得孤的命令是戏言吗?”

奴隶们皆战战不敢言,离得近的更是抖如筛糠,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却又不敢退缩躲避毫厘之距。

裴明?悯心下叹息,拱手道:“王上一怒,伏尸百万,谁敢将王命当作戏言?”

交禹王阴沉地盯着?他,许久,才让人去传召负责追捕叛军的那名贵族。

他却一直提着?心气不敢放松,直到结束后回了寓居,慢慢坐下来,才发觉一身冷汗早将里衣湿透。

交禹王傲慢、易怒、滥杀,那位未曾露面的大祭司却有些卓见。

他之所以不担心王大人的安危,是因为在王大人被劫走之时,扮作随从与他们一道而来的顾横之便?追了上去;确认那伙叛军是为了拿宣朝的使臣做筹码,王大人没有性命之虞,才返回报信。

当时还没有天亮,他问顾横之为何不把?趁机人救回来?

“不好?救。”后者犹豫片刻,说?:“我?还想跟去他们的据点。”

“为什么?”他熬了一夜有些头疼,下意识道:“要助力南越人平叛吗?”

顾横之摇头:“越乱越好?。”

“你是想?”他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震惊其所图之大,缓了缓才低声道:“但我?们可不知道这股叛军的能量,万一不成气候呢?”

“借刀杀人。”顾横之没有太多犹豫,显然?构思已久:“宣京还有个质子。”

“……那要朝廷配合才行。”

顾横之否决了这一步,有内鬼在,不能直接上报。

裴明?悯陡然?得知朝中?有奸细一事?,更加震惊。但此时多余的情绪于事?无益,他握住双手,尽量冷静下来,顺着?对方的思路道:“那找谁……忠义侯?他似乎与沙思古走得极近。”

“可我?与他并无往来,并不知该如何与他暗中???通信。”他踱了两步,忽道:“我?可以传信给你兄弟,让他转交。”

“莲子?”

“他曾经找过我?。”裴明?悯颔首,又忧道:“但今晚一出事?,明?日未必能轻易传书出南越。”

顾横之扬起的眉落下来,“你写?,我?来传。”

兄弟之间想必有特?殊的传讯方式,他放下心去找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