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阿心道这他娘的还要你们说?,然而?他此时虚弱无比,只能节省力气?下令:“赶紧转移!”
“樵夫”们给他草草包扎之后,便抬着人奔向附近的村落,那里有他们的暂时据点。
天上下着雪,四野白茫茫一片,偶尔经过一两户人家?,都闭着门窝冬,竟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然而?这寒冷的天气?亦令那日?阿备受煎熬,他腹部那道伤本不致命,但在这个天里的护城河带伤游了?一刻时间,就变得致命起来。
下属们进屋就生火找药箱。
一壶酒浇在伤口上,痛得他差点晕厥,牙关几欲咬碎才挺过上药。然后才有心力叫人把那个奴隶带上来,和自己?交换衣裳。
他们扮作商队随南越使臣一道进京之后,他就顶替了?一个南越奴隶的位置,而?被?顶替的那个则从入城开始就一直被?关在此地。
他只说?自己?有用,使臣也没问什么,反正一个不值钱的奴隶而?已嘛。
南越训练的奴隶从不知反抗为何物,哪怕被?人一刀刺进腹部,没有舌头的嘴巴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手脚本能地挣扎。然而?被?两个人死死地按着,没多久便一动不动。
那日?阿扎好绷带,烤着火,缓和许多,就把自己?脸上的那张带胎记的皮撕下来,按到这个奴隶烙了?印的脸上。
一个西?凉人说?:“这奴隶能为太子大计而?死,也算走运。”
其他人皆点头赞同,又有一人匆匆赶来,递上才收到的消息。
那日?阿展信一看?,正是今日?政事堂议事的结果,即道:“把人丢出去,我们立刻动身回大凉。”
下属喜道:“咱们任务要结束了??”
“对小小南越尚要如此委曲求全,宣朝已是外强中干,气?数就要到头了?!”那日?阿大笑,继而?捂着伤处忍咳。
“将军小心伤。”下属忙劝。
他吐出一口血沫,揩了?唇上血迹,撑着起身却差点栽倒,不得不让下属架着自己?。
“走!”他压下心中怒火。这一刀,早晚奉还!
这厢,贺今行和顾横之结束刑部与兵马司的问讯,也脱身回城。
安定门内,受伤的禁军已被?送去医治,城门官临时抽调了?其他人来守城门。除了?有不少刑部和兵马司相?关人员匆忙进出,其他一切恢复如常,先前看?热闹的少许百姓也已被?驱离。
殷侯府的马车停在永昌大街街口,贺今行过去,车夫便低声汇报说?,谢家?那个小子跑了?。
冬师傅交代接应的兄弟,把谢灵意?带到侯府待着,结果人半路就没了?踪影。而?刑部的捕快已经往谢家?去了?。
“他本就是自由身,去哪儿都行。走就走了?罢,不关你们的事。”贺今行让对方不要着急,“我跟刑部的人说?和他还有横之约定中午在琉璃街见面,只要赶在刑部找到他之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不要穿帮就好。”
车夫又说?:“属下们正在找他,只是宣京这么大,万一在刑部之后找到……”
贺今行沉思片刻,“他入京后交游不广,现在会去的地方应该就两个,公主?府,或者裴府。”
“我去找。”说?话的却是顾横之,“我应该快一点。”
贺今行相?信以他的能力,在刑部之前找到谢灵意?不是难事,但先前编造口供时已经牵连人下水,现在又……罢了?,反正自己?欠的人情不止这一样。
“那拜托你了?。”
顾横之估摸了?一下时间,说?:“晚上见。”然后指指他的右手,“要尽早看?大夫。”
“回去就看?,冬叔应该在等我。”贺今行举起左手保证。
两人各自一同到正阳门才分别,贺今行回到侯府,贺冬果然已在和持鸳一起等他。
他把自己?脏掉的斗篷放进衣篮里,才想起身上这件披风忘记还给顾横之了?,一时有些懵。
怎么会忘记呢?
持鸳看?着他颇有几分懊恼的表情,忍不住笑:“是顾公子的吧?奴婢一道送去洗了?就是。”
他轻咳一声,单手把披风脱下来交给对方,待人端着衣篮走了?,才折起衣袖。
手腕的情况比他估计的要严重一点,贺冬不止给他贴了?膏药,还捆上了?夹板。
他轻轻摆动右手适应了?一下,欲言又止。
贺冬不用猜就知道他想什么,“好好将养着,除夕之前能拆。”
“那就好。”贺今行露出笑容,不用说?就把左手伸出去。
贺冬却没再像从前一样又气?又急地叮嘱,只继续把脉,然后开一张调理?内伤的方子。
他是希望自家?小主?子远离危险不假。但他们这拨人,本就是苟存下的性命,生死悬在头上,搏命才有机会。就像今日?他只是跟一路,就差点跑散自己?这把老骨头,更遑论还要和那贼子交手,之后还得应付官差。他如何还能苛责。
途中,殷侯过来,旁观了?一会儿,待贺冬收拾药箱去抓药,才问:“认得是谁么?”
贺今行正想和他说?这件事,“爹你也认得的,西?凉人,那日?阿。”
贺易津皱眉:“又是他,竟混进京里来了?。”
“我怀疑他是和南越人一起来的。剑门关遇袭之前,师父就在苍溪林海看?到过西?凉人和南越人混在一起。”贺今行忽地醍醐灌顶,“我之前就怀疑过剑门关遇袭与西?凉人有关联,但一直没有证据,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现在看?,他们不止挑动南越发?起突袭,还潜入宣京搅弄和谈他们不想让大宣与南越成?功谈和,或者说?不能那么轻易谈和。”
“但是那晚有三?拨刺客行刺,除了?裴党,那日?阿,还有一拨是谁的人?而?且那日?阿在宣京兴风作浪,定然有人予他方便助他行事,又不知是谁。”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晚的事,谢延卿的话让他做了?一宿的梦。他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处理?,被?惊变短暂压下去的烦躁,此刻又自心底升起。他不能去参劾他的外祖父,但也不能当作不知道,就这么放任。幸而?他爹在这里,他可以把这些倾诉出来。
贺易津听完,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或是惋惜,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
“谢大人敢这么做,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退路,你不必因为他而?做什么。”
贺今行喃喃道:“什么都不必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