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不明?所以,如实答道:“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你?在这儿歇,我还得去看着装船。”苏宝乐说完,高声叫茶棚掌柜让其?把两人的花费都算在自己账上,便再度离开。
行?色匆匆,言语直接,似乎当真只是单纯地来打个招呼。
他不多想,把注意力放回王老伯身上,后者已经揩去了眼泪。
“我记得去年在这里遇到的,除了小贺大?人,还有个年轻人。我和?孙孙们就是坐他的船到江南,也是个好人呐。”老人叹了一声。
贺今行?想到他说的那个年轻人,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最终只轻轻点头,陪着对方静坐半晌。
待歇够了,便出码头租辆马车,顺着黍水下遥陵。
六月正是夏稻收成的时节,重明?湖千顷碧水荡漾,沿岸广袤的农田一片金黄,随处可见打谷的队伍。
贺今行?循着记忆指路,找到王老伯所在的村子;到了地方,再跟着老人去找村长。
村长一大?把白发,已挥不动?锄头,在院子里扎竹筐。两人看到对方,皆是又惊又喜。
听王老伯将遭遇说完,村长涕泪涟涟,拉着王老伯的手说:“老弟啊,生死富贵都是命,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啊。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叙完旧,村长便和?王老伯细细碎碎地说起村里的安排。
去岁官府帮着重新盖了房,王老伯走了,他家就没重盖完全,只起了一间,收存旧物;但一直空着,没其?他人占住。而他的田地则分给了村里其?他人种,但村长分田时和?大?家伙说好只是在王老伯一家不在时耕种,且要交一部?分粮食充到村屯里。王老伯现在回来,今年交到村里的那部?分粮食就直接给他,明?年想种就收回,不种也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其?他还有什么?都可以慢慢商量,总之亏不了谁。
说着说着就走到一间单独的屋子前,村长把钥匙给了王老伯,让他自己开门。
贺今行?跟着进屋,将王老伯的行?礼放下,便抓紧时间打扫房屋。
屋子不大?,但能遮风避雨,床柜也还能使用。
而行?礼里有江阴县的百姓送的衣裳和?小型家什,也有在临州被算作灾民?而发放的一些救济物资,还有忠义侯赠与的五十两白银。加上村里给的粮食,生活应当也不成问题。
他放心了许多。
“这后生看着怎么?有些眼熟?”村长看着少年忙进忙出,才想起来问是谁。
“哦,这是小贺大?人。”王老伯擦着自己的柜子,说话似乎都更?有力气,“就是去年大?湖涨水那回,来叫我们赶紧跑那两个中的一个。”
“是他?那你?们可真有缘分呐。”村长以十分稀奇的语气说。
“小贺大?人跟着钦差侯爷来江南赈灾的。”王老伯仿佛是在说自己的孙子一般,与荣有焉,“他可厉害啦,之前还考上了状元呢。”
“这我知道,今科有两个状元,听说是考得太?好,皇帝都评不出优劣,所以干脆好事成双,封了两个。最重要地是两个都是我们稷州出去的……”
作为谈论对象的贺今行?挑着两桶水回来,就看到两位老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脸上光彩熠熠。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而后抑不住地跟着笑起来。
一切安顿好,便到了分别的时刻。王老伯十分不舍,送出老远,才慢慢地往回走。
这方山水都是老人熟悉的故土,贺今行?不担心会出事,但看着对方佝偻伶仃的背影,心中仍觉酸涩。
然而他不能不走。
月亮已经爬上山坡,他一路疾行?到官道上,挎着药箱不离身的郎中正驾着马车候他。
郎中的面容上也是他熟悉的关?切的笑容。
“冬叔。”贺今行?伸臂抱了抱对方。
“几天不见,又瘦了。”贺冬回以拥抱,然后拉他上车。要牵动?缰绳的时候,却?犹豫道:“贺夫人的墓一切都好,可要去看看?”
贺今行?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马车背后。
暮色烂漫,地平线上山影迷离,衬得通往彼方的大?道有种奇异的荒凉。
如星谷距此还有几十里的距离,而千里之外的禹州湾,下西?洋的船队正等着起航。
贺冬不需明?言便知他决定,低叱一声,拉车的马儿飞驰向稷州城。
两人赶在城门闭合前成功进城。
到得医馆所在的街巷,贺冬去套车,贺今行?先一步进去。
没走几步,就见巷子里堵着一辆宽大?而华美的马车。车厢上的徽记他认不出,但谁人会有此等作风却?十分好猜。
他不由微微皱眉。
第164章 八十四
贺今行绕过马车, 就见医馆门前立着个人。
绫锦蚕纱,宽袍大袖,在逼仄杂乱的巷子里仍飘逸如仙。
他走上前, 心念电转, 一面抱拳做礼:“王大公子。”
对方身为一州之长, 能找到?这里不奇怪, 需要考量的是?来此的目的。
“小贺大人速度还挺快。”王玡天旋开手中?折扇,示意?车上的侍女们不必再搬软凳下?来,“挺好, 本公子不用在这里喂蚊子。”
空气中?有恬淡的艾草清香,显然提前熏治过, 哪里会有蚊蝇?贺今行知他的意?思?是?专门在等自己, 便说:“大公子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有事不妨直言。”
王玡天却道:“你在想,我为什么来?”
“去岁冬,松江大雪,柳从心押运木炭前来贩卖,为过冬艰难又无钱购炭者?无偿发放数万斤。他过雁回时, 我父亲还特?意?召见他以表感谢。”他轻摇折扇,自答自话:“时移世易, 但人情仍在, 我此时来看看他,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