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1)

顾横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你俩干嘛呢?”贺长期走到?一半才发现后头根本没人,遂没好气?地回来找他俩。

“这就来了!”贺今行赶忙收了匕首,叫顾横之:“走。”

来找人的大哥迎面作势要给他一记爆栗,他矮身躲过,快步跑向?远处站着等他们的裴明悯三人。

“就属这时候溜得最?快。”贺长期摇头,又叫顾横之快点儿一起走。

然而后者不疾不徐。

他看着对方可以称得上是?柔和的脸色,纳闷儿地问:“你这心情怎么忽然就变好了?”

“我想起一句诗。”顾横之抬头看向?浩瀚寰宇。

万里晴夜,明月当空。

“什么?”

“月出皎兮。”

“……”贺长期无语:“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考文举。”

顾横之只是?笑,也不多?说,加快脚步追上同?伴们。

刚到?中?庭,便听诸人议论纷纷,显然感到?震惊的不止他们。

“怎么会?是?小侯爷?”

圣上无子,宗室凋零,在小皇子过继之前,忠义侯作为唯一的嬴氏子弟,也颇受关?注,很多?人都听说过他。

“没听说啊,我前天问过我三叔,说还是?裴大人来着。”

“那怎么忽然就变了,难道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此举有何用意?”

“难道……”

未尽之言在两列佩刀侍卫涌进庭院时戛然而止,众人整袖以待,不多?时,礼部仪制司郎中?引着一人在侍从簇拥之下走来。

这人身材高大,戴玉冠,着圆领窄袖的赤色长袍,宽阔的肩背撑起一条以金线织就的四爪飞龙,系玉带,佩翡翠;行走间步伐有力,面不言笑,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

虽是?便服,但?也带着公侯的品级,身份不言而喻。

众人便齐声行拜礼。

“诸位请起。”嬴淳懿停下来答礼,拱手道:“陛下特?命本侯替他前来向?诸位道贺,恭喜诸位两榜登科,名扬天下。”

朝廷的赏赐在祭祀之后便送到?了各人居所,此时众人无需行大礼,只再一拜,以谢皇恩。

郎中?随即让手下主事?安排进士们入席,一面高声介绍:“诸位可是?有口福了,今晚这宴席的主厨乃是?飞还楼的老?大厨,早就歇手回家饴儿弄孙的‘杜食翁’。”

无需多?言,只要在京城待过的人便知他说的是?谁。就连晏尘水都不由发出惊叹,小声同?贺今行他们说:“这位大师可厉害了,以前在飞还楼掌厨时,皇帝想吃他做的菜都要提前两个月预订。”

郎中?又道:“若非借了小侯爷的面儿,还真请不来。”

众人入座,席面酒菜果真丰盛无比,只色香便令人食指大动。当即便有几人起身特?意向?小侯爷道谢。

“不过一席酒菜罢了。”嬴淳懿行至主桌,面向?众人道:“本侯昨日才接到?旨意,时间匆忙,未来得及给大家备礼,只能讨个巧。尔等皆是?经世之才,只要用心,假以时日,必能再以官身名震大宣。到?时登上崇华殿的元宵宴,别笑话本侯今日寒碜就是?了。”

他神情诚恳,态度认真,又玩笑着自嘲以抬高在座进士。不少人感动不已,热血上头,好似已然看到?未来的自己出将入相?一般,纷纷出言应承。

贺今行知道嬴淳懿手里握有飞还楼的地契,对此举倒也不算惊讶,只是?仍然不解对方为什么会?顶替裴孟檀出现在这里。

正宴既开,一甲同?坐主桌,在座几人都是?“食不言”,奈何前来敬酒者众。安静的环境很快吵嚷起来,他便收敛思绪,专心吃席。有人要与他干一杯,他便抱歉地道一句“身疾忌酒”;有小侯爷与裴家小君子在,也无人刻意纠缠,甚至能收获一束同?情的目光。

觥筹交错几许,嬴淳懿接了一圈祝酒,该认的脸都认得差不多?了,便借不胜酒力离了席。

侍从包围着他,想要挽留他的人也没有办法。

忠义侯一走,席上众人彻底放开,互相?串场。拘谨的接连离席,剩下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暂时卸了心防,一同?寻乐。

花厅桌椅妨碍,便奔至中?庭。有人把?酒当歌,有人趁醉吟啸,有人抢了伶人的琵琶、在漏夜里弹《阳春》;有人为琵琶喝彩,有人不服,抱着一面大鼓爬上台谢栏杆,迎风击鼓,袍袖飞荡,“咚咚咚咚”盖过全?场。

铁砚磨穿,目不窥园,才登蟾宫、折桂冠。

读书路到?头,官途初将始,明朝事?明朝再思量,今夜且倚东风、豪兴徜徉。

鹿鸣宴通常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就是?因为这些狂人往往会?烂醉如泥,蹬地为席,扯天为被?,随处睡倒,最?后还得荟芳馆的守侍来挨着盖毯子。

闹到?亥正时分,就连裴明悯也饮了几杯酒,面色绯红,但?还记着时辰不早,要归家去。

贺今行替他去找江拙,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在一面临水的栏杆旁,一边焦急地叫着“你小心掉下去”,一边试图把?蹲在栏杆上的晏尘水给弄下来。

后者怀抱大鼓,埋头趴在鼓面上,竟睡着了。

江拙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般松了口气?。贺今行却不敢乱动,回去把?自家大哥叫过来,两人一齐把?这一到?时间就睡得天昏地暗的人给搬了下来。晏尘水许是?喝了许多?酒,被?折腾着搬到?馆外竟还没醒,裴明悯便让他们把?人放到?自己马车上。

这人一遇车座便躺平了,舒坦地伸直手脚,才把?怀中?鼓放开。

马车坐不下,贺今行便拜托裴明悯先把?晏尘水送回去,又同?贺长期和顾横之告别。

后两人本想等他一起,但?他俩住的客栈挺远,又和晏家不在一个方向?,便也作罢。

两拨人走远,街上渐渐冷清下来。

贺今行站了片刻,一个人抱着皮鼓,回馆去还给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