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林霁予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患者的鼻孔,深吸一口气,用口唇完全包绕女孩的嘴部,缓慢吹气。
女孩的胸廓开始出现起伏,通过胸部的弹性收缩,完成了被动呼气。
救治患者时,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次数比是 30:2,即 30 次心肺复苏的按压后,衔接两次人工呼吸。5 个循环为一组,持续时间为两分钟。
林霁予的脑子里如弹幕一般,清晰地跑过这些信息,除此之外,一切都记不起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眼前昏迷的女孩,林霁予只会一件事,就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循环。
过去几分钟了?她记不清了,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终于,林霁予触摸女孩的颈动脉处,发现对方的脉搏变得清晰起来,胸廓也开始自主起伏。
这个才 20 多岁的女孩,挺过来了。
救护人员抵达现场,将女孩抬上担架。赵滢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远远地在一旁观察情况,等救护人员到来,她赶紧上前沟通情况,又跟着担架一起,作为负责人前往救护车。
霍斯琪见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跟上了赵滢:“这是我的会员,我跟着一起去。”
赵滢看了她一眼:“行,走吧。”
林霁予披头散发,浑身是汗,整张脸早就被眼泪覆盖,楞楞地看着女孩被抬走,她彻底挺不住了,身体变得瘫软,跪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季谒刚想上前,就被猛冲上前的宋倪一下子撞开。
宋倪抱住了林霁予,也哭得不能自已:“林霁予,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林霁予侧头,看着宋倪,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一个名字。
“袁漾,袁漾。”
宋倪把她抱得更紧。
姚沛本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个女孩,突然抬起手,用手心遮住了双眼。
听见这个名字,连季谒的胸中都泛起一阵紧痛。
大一上学期,宋倪决定做学校食堂的报道。因为这件事,宋倪和室友的关系陷入冰点,甚至联合起来去找辅导员,要求宋倪离开寝室,以表示与她彻底割席。
宋倪得知这件事,与那几个室友从寝室吵到了走廊,林霁予站出来,抱着手臂,冷着一张贵脸:“宋倪,别跟她们吵了,你来我寝室。”
就这样,两个人变成了室友。
但林霁予的室友并不止宋倪一个,就像最后,支持宋倪去做报道,自愿签名支持的人也不止林霁予一个。
还有一个女孩,敲响了她们寝室的门。林霁予不耐烦地将门开成一条缝,十成十不欢迎别人来打扰的样子。女孩从缝里,硬是探出头来,露出圆圆的脸和眼睛:“宋倪是不是在这里?”
林霁予挑眉:“你找她干嘛?”
女孩笑出一副天真相:“我来签名呀。”
宋倪马上站起身,挤走林霁予,打开了门:“欢迎欢迎。”
女孩不客气地进门,好奇地四处看,坐在宋倪让出的椅子上,拿起笔,边签名边说:“林霁予,宋倪,你们现在可出名了。”
“哦,恶名远扬是吧。”林霁予口气凉凉道,“那你还来凑热闹。”
“他们那点胆子吧,我看这辈子也是干不成什么事。我和他们可不一样。”女孩的语气,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签好了。”
宋倪珍惜地把那张纸拿起来,林霁予也好奇地看过去。
纸上除了宋倪和林霁予的名字以外,终于又多了两个新鲜的字袁漾。
袁漾就这样和她们混在了一起。
这也是一个怪人,从大一刚开始一个月,就一节课都不去上了。
三人坐在操场旁边的看台上打发时间。袁漾和宋倪、林霁予倾诉烦恼:“我真的很不喜欢我这个专业,我想退学,重新考电影学院,读戏文。”
林霁予完全不理解大学啊专业啊有什么重要的,那时她很笃定,自己以后绝对不会从事相关工作,甚至她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工作。上学么,无非混个文凭。
高考失利,错失喜欢的院校和专业的宋倪却十分理解:“我也是,但环境不会影响我要做的事,我要靠自己来纠正要走的路。”
袁漾往后一靠,抬头看着极为晴朗的夜空:“我知道呀,所以我才来支持你嘛。你比我有勇气呀。”
林霁予不屑:“我真是理解不了,这有什么需要勇气的。”
她指着宋倪:“你,想当记者,一直写文章不就好了。”又指着袁漾:“你,想学什么专业,退学重新高考不就好了。”
“真不懂你们在烦恼些什么。”林霁予总结陈词。
袁漾看着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宋倪跟腔:“英雄所见略同,我就喜欢林霁予这种胸不大也无脑的性格,原生态,完全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过。”
“我胸还可以的好吧!”林霁予反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竟然敢说我蠢!”
袁漾想读电影学院,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向父母争取。身负老家在孔孟之乡,父母是体制内公务员的双重 buff,这听上去就不能考公考编的专业取向,简直是大逆不道。一直到高考,袁漾都没能说服她的父母。
她硬生生挺了一个学期,从完全看不进去一点字,到最后连课都不愿意去上,整天呆在林霁予和宋倪的寝室里。
宋倪和林霁予看不下去,给她加油打气,让她寒假回家时,再和父母好好谈一谈。
还是宋倪发现了袁漾的不对劲。大一下学期开学,袁漾变得更没精神了,总是在高兴的时刻突然沉默,甚至身体总是莫名其妙地疼痛,检查一番后又不见病因。
宋倪强迫袁漾去医院看精神科,才发现,她早两年,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患上抑郁症了。
“你得停下来。”宋倪劝袁漾,“拿着报告,回家通知你爸妈,你不干了。”
袁漾开玩笑:“你说的对,大不了就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