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近声名大振，我才知原九郎非贫民，配隶。”

纸铺主人甫一见陆安，便指着衙门后门门口那一箱箱笔墨纸砚表示：“请九郎收下些东西，都寻常笔墨，不得多好。”

陆安赶紧推辞：“如何使得。”

纸铺主人便道：“儿一部分赵家大郎的心意，那日走后，留下二十贯钱，嘱咐我再见，便用些钱购置笔墨纸砚相赠。有一部分，我之心意。”

随着纸铺主人娓娓道，陆安才知晓：原因着那首“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及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名声在房州已然不低，事迹流传出去后，许多人也知道纸铺主人的善举，纷纷上门买纸笔，使得纸铺生意火爆，如今门面都在翻修了。

“若九郎实在觉得意不去……”纸铺主人肃容问：“可否题字赠我，好让我将之刻成牌匾，挂在铺内？”

陆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应有之举。此前主人赠安笔纸，安牢记于心。”

后挥笔，却直接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句写下，赠与纸铺主人。

纸铺主人其实并不指望做好事后得报答，但得意料之外的大礼，免不了惊喜，心中也觉十分之幸运。

“既然如此，九郎也将些纸笔收下吧，我也不第一次资助贫穷学子，九郎当我在指望的报答便。毕竟以九郎的才力，必能金榜题名。”

随后又：“何况九郎往后要进学，要与友人出游，要赴京赶考，用钱财的地方多的，能少一笔花销少一笔。”

“那陆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安微微一揖，以示感谢。了，又请纸铺主人稍等，回屋里用笔在纸上描了七八个围棋残局，拿出递给：“主人若信我，便制一棋盘挂在铺门外，先摆一个残局，引人破，言珍珑棋局，破者可免费借书一个月，如此，必有许多书生前赴后继，会引不少好棋之人，不出数日，纸铺名气必能再增。”

纸铺主人感谢了陆安，帮将那几大箱子文房四宝搬进衙门卧房里，便拿着棋谱走了。

陆安思索片刻，决定不能把事情全寄托在《本草纲目》上。陆家那边的祖慈孙孝、兄友弟恭也得刷。

于询问房州通判，得知最近陆家人被召去汉江边上服劳役。

本不一定需要干么危险的清理疏通河道的事，但第五旉插手后，个“不一定”变成了“一定”。

陆安打了申请，便举着孝顺的名头，身边跟着几个衙役，光明正大往汉江去。

*

“子曰：学时习之，不亦乎？有朋自远方，不亦乐乎？人不知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远远的，陆安听了汉江边上传琅琅读书声。

走近一看，便逮住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陆家人，居然在一边运碎石树枝、清淤泥、踩污水，一边昂然背《论语》？

陆安稍一琢磨大概知道的了

第五旉要伏地做狗，偏不做，偏要在劳役时扬声背圣贤书，以显风骨。

陆安索性往旁边一坐，静静看着背书。

当然，鉴于身旁有人，脸上表情定格在“悲痛难中又带着些许自豪”上。有点难，陆安坐下去时，用手背捂住脸，俯在膝盖上假装难受不忍看，趁机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的表情。

待傍晚劳役结束时，才走近，在一众或惊喜或亲近或的目光中，走陆山岳面前，拱手一揖：“祖父，九郎看了。”

九郎又刷孝道了。

陆山岳面皮微微一抽。

要一开始为陆安伪装出的孝顺心有所动，但等对方三天两头一趟，硬拉着作戏，不方便拒绝后，种虚伪的孝道成了嚼纸，既咽不下去，嚼在嘴里又没有味道，干巴巴的十分痛苦。

偏偏，旁人眼里祖孙相亲相爱的和谐画面，无处可。

又今日房州知州兴高采烈告诉，陆安转去写医书的事，陆山岳微微皱眉，表情严肃：“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陆安，既开始求学，便该一丝不苟，专心致志，不能有丝毫松懈，我听州尊言，近在写医书。学问尚未精通，便朝三暮四，如何能成大器，我知之前已精读《论语》，如今将《论语》背诵一遍，若有错漏，那便退步了，时将《论语》抄十遍与我。”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陆安身上。

有些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同情：祖父/家主最讨厌有人读书时玩物丧志，荒废学业了。支持族人搞副业爱好，但前提先把书念好。

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下，如果背诵的人抗压能力低，容易心慌意乱，便真的精读《论语》，那一紧张之下，也会背错。

但不巧，中式教育里，老师特别爱上课搞抽背，要么站在座位上背，要么讲台上背，陆安从小大沐浴在全班同学目光下背书的，不仅不慌，有回老家的轻松自如感。

“子曰：学时习之，不亦乎……”

陆安心绪平静地背诵，快，将《论语》一字不漏的背诵出。

没等陆山岳话，紧接着，又继续背：“仲尼居，曾子侍。子曰……”

“仲尼居，曾子侍”已《孝经》的内容，九郎……

陆家人一愣，立刻反应：九郎在用背书反击家主。

我朝三暮四，难成大器，我让看看，我的学问底好不好。

陆安精准地把个度控在年轻人不服气上，倒不会破坏的孝顺名声。

陆家人立刻专注精神听，也看看十二经里，陆安究竟能背几本。

必最多两本吧。也许第三本能背出一些，但不至于一字不漏。

虽然群人里，人连一本都没有背下。

反常识的一件事，其实古人，哪怕要去科举的考生，对于背书也并非人人能熟读背诵。在江西种学风浓厚，竞争激烈的地方，有绝大多数生员面对巡抚的考察，连《千字文》都背不出。可用打基础的课本。

所以，当陆安背完《孝经》，又开始去背《礼记》，背得没有错处的时候，周围已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