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恣宁没有说话。
夜色掩映了他们的身影。今晚的公园似乎特别的安静,周遭没有别人,不远处是一个橡胶跑道,黑黢黢的,再远一点,有几个模糊的跑动的人影。身后的丛林里,传来阵阵蝉鸣。
秋恣宁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摁下,犹豫半秒,对孙一荀说:“那,我得走了。”
孙一荀望着她的身影赶忙跟着站起,可似乎起的太猛,他一下子蹲在地上,胸口传来闷闷的疼,像有一记鼓槌狠狠敲着,把心脏敲到裂开。一声又一声。
他捂着胸口,苦笑起来。
“你怎么了?”秋恣宁走上前问。
可还没走一步,就被孙一荀拦住:“你别过来。”他说,“没、没事,就是心口有点疼。不知道怎么了。”
他抬着眸子,在夜色下发亮。黑暗很好地隐藏了他的狼狈,他说:“行了行了,废话真多,你快他妈走吧。我以后懒得理你了。”
秋恣宁说好。
她转身而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声,孙一荀挪动自己的身体坐到了长椅上。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假装没有听见身后他呼吸时鼻子抽动的声音。
再然后,就在她快要离开孙一荀视野的时候,身后的人又喊了起来,“秋恣宁!”
她停下脚步。
“我他妈告诉你!你他妈永远也不会幸福!你永远也找不到你真心的爱人!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我他妈告诉你!我明天开始,立刻就忘了你,我恋爱!我找对象!我他妈会把我的请柬发微博发你邮箱艾特你!你他妈到时候给我看!”
秋恣宁没动,而是站在原地,过了片刻,她才转过脸来,看着孙一荀的脸:“是啊。你说的很对。”
她忽然又想起了在华贸公寓的一个夜晚,那时候北京下着雪,孙一荀下班回来带了烤红薯和糖葫芦,暖融融的客厅里,孙一荀的外套上的冷气被蒸成了水汽,透明的落地窗外,是北京的万家灯火。那个晚上他们约好了一起在家吃火锅,准备好的汤锅咕咚咕咚冒着泡。
就在这时候,秋恣宁的手机响了,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看着手机,兴奋地对孙一荀说到:“哇!好像是有个商务找我了耶。”
孙一荀满不在乎,夹了一筷子羊肉往锅里涮,对她说:“别又是骗子。你说你每天费那老鼻子劲折腾干嘛,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这个房子里过我们俩的小日子不好么?”
秋恣宁没有应,只是抿了抿嘴。
那时候的她在心里回答:“不,孙一荀,我不要和你过安安心心的小日子。这辈子,我想要大富大贵。”
……
夏夜的晚风吹过秋恣宁的脸,她最后看了孙一荀一眼,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你会找到爱人的。而我呢,我会孤独终老。这是我的选择,我活该。”
43 我后来才发现,廉价的不是爱情,而是我自己
关于秋恣宁的爆料帖发布 24 小时后, 曾经那个爆料秋恣宁抛弃男朋友的帖子,也“应爆料人要求删除了原帖”。
鉴于公司要求,秋恣宁还是发布了一篇澄清声明。表示自己并不存在“一脚踏两船”的行为。对于每一段恋爱都是认真负责,并且她指出,那两张指正她“一脚踏两船”的照片拍摄相隔一年半,不仅相机画质不同,就连她的发型也完全不同。至于新被拍的照片里的男人,确实是男友。
“而他确实是骚了点,喜欢穿品如的衣服。”
这条微博发布后秋恣宁有点心虚。公关应对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事件娱乐化,转移群众焦点。这么一来有些对不起陈子昂,但很快又觉得:无所谓了,那张照片的头像被打了码,加上他看不到,造不成什么损害。
她这会儿正在家里,洗了头发戴着干发帽躺下,这个房子来不及重新装修,交房那天请了保洁上门打扫后就急不可待从酒店拎包入住。
她还记得第一天来到这个房子的样子。
家里空空荡荡,连床垫都没有,她在饿了么下单了一张大塑料桌布和一瓶啤酒,她用牙咬开瓶盖,垫着羽绒被,穿着家居服坐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一边喝酒一边瞪着眼看窗户外的月亮,被褥旁边放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装着笔记本电脑、洗漱包和充电器的破旧帆布包这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了,这些东西比爱情更令她兴奋,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曾经的人生仿佛是一片废墟,或者说,一片浮萍,如今她总算为自己找到了一处土壤,可以在此生根发芽。
秋恣宁不再需要做菟丝花。
这个卧室不算大,她本打算好好收拾,只可惜独居以后越来越忙碌,无暇顾及周遭,加上她怀着报复心思,曾经在华贸公寓里做多了老妈子,飞升独立女性以后,她不肯再做半点家务。
想到这里,她觉察出陈子昂的好出来,毕竟每来一次,她的家就彻底焕然一新一回。然而他上次惹恼了她。她这么想着,电话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怔了怔,“这家伙又来干嘛?”
那边的声音还喘着气,像是刚刚运动完,周围嘈杂,他声音也变得大了,“你在干嘛呢?”
她似乎还没习惯年轻人直白而亲昵的开场白,脑子里嚯了一声,也冲他问:“你想干嘛呢?”
“我刚比完赛呢。想来找你。”
“没地方过夜么?”
“笑话。我们宿舍 4 个床位我随便睡。我嗯……”他和周围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对电话说:“我找你有事。”
“不见。”
“你前男友那衣服我扔了。你要是不要我了,也得见一见我。”
他这回语气坚定了。听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秋恣宁撇撇嘴,“你刚刚那什么比赛啊?”
“篮球。”
“那你穿球衣来。”秋恣宁笑,“否则我没多大兴趣接待。”
陈子昂的学校在海淀,夜晚的路不堵,驱车四十多分钟到秋恣宁家,不同于上次的束手束脚,这男人这回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门铃摁响,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一边转着球,一边睨着秋恣宁。
秋恣宁瞪大眼:“你背着篮球干嘛?”
“我以为你想看我打篮球的样子?你家楼下有球场吗?我给你秀一手灌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