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眼角失落地耷拉下去,桃羽淡淡说一声“静坐修炼”,便不再理她,盘膝而坐手心向上,闭眼默念焚天心经。

白芒呵出一口气,暂时不去想铃铛的事儿,在桃羽面前坐正,和她一同修炼心经。

半年过去,白芒经脉疏通一些过后,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内力在带脉中逆流时,腰腹间缓缓流淌过的灼痛感了。

疼痛感很轻,像是蚂蚁咬过一样,可偏偏那些蚂蚁咬一口还不够,一定要在经脉中停留着咬千口万口才罢休,疼过去了,就痒得要命。腰腹间的灼感久久没有消失,气海往下,又蔓延出两股烧灼感。

带脉疏通过后,便是阴阳两跷脉,如今内力正往两脉中一丝一丝地逆流,连带着两只腿都在酸痛。

白芒努力忍着,继续默念心经,不敢有丝毫停歇,眉头皱成一团。

终于念完一遍心经,白芒睁眼,长长地吐一口气。桃羽以往都是和她一同睁眼,今天却破天荒地还在打坐。白芒没有打扰桃羽。

白芒乖乖坐在一旁,看着桃羽,她几乎能够看见桃羽身边有真气流淌,扭曲空气的痕迹。而且今天,白芒似乎感觉到……桃羽周围真气带来的压迫感,比之前还要强了不少。

白芒猜测,桃姐姐昨晚突然离开商都城,是闭关进阶去了。她想着,埋头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银链,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运起轻功走下床,弯腰用手捂住铃铛,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想趁着桃羽还在打坐,偷偷找东西把小铃铛给堵起来。以桃羽的性格,见她已经把铃铛堵了,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最多……拎着她狠狠骂一顿。

想到桃羽恶狠狠骂人的样子,白芒打个寒颤,心虚起来,找东西的动作瞬间更快了。

桃羽一睁眼,就看见小家伙做贼似的在行李兜里翻啊翻,还抬起脚踝,将手上的东西拿近了比划比划。

“啧。”

下一刻,白芒就感觉自己腰间被什么缠住,桃羽轻轻一扯,她就被扯回到床上,一下子跌进桃羽怀中。

“找什么呢?”桃羽轻轻呵气,问,“小,家,伙。”

“没,没什么!”白芒慌乱摇头,她低头看,发现缠在自己腰间的,是桃羽的一条腰带,她急忙去解,桃羽那边暗暗发动内力,白芒不但没能解开,腰带反而越缠越紧,把她一双手都给缠了进去,绑在腰间。

“姐姐……”白芒两只手动不了,可怜兮兮地抬头,眼眶一下子变红了。

桃羽撑开被窝躺进去,又一把将白芒给拉进怀里,下巴枕着她的脑袋,像抱着一个软糯的布娃娃一样,紧紧抱着她,看样子是不打算解开了。

“叫你不听话。”桃羽抱得更紧一些。

白芒小小地呜咽一声:“姐姐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不该偷偷想把铃铛堵上,不该不听姐姐的话。”

桃羽轻飘飘哼一声,接着道:“小家伙,你要敢把这玩意儿堵上,或是偷偷解下,我打断你的腿。”

白芒哆嗦一下,很乖道:“不敢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桃羽内力高强,呼吸声浅到几乎听不见,白芒只听见被窝里一阵窸窸窣窣。

她的手被放开,但腰间缠着的腰带仍没有解开,另一头系在桃羽腰间。白芒手指被握住了,桃羽的手,很暖。

“小家伙,听着声音,我就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她听见桃羽温柔的声音。

桃羽第一次,用这样柔软又认真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温暖的气息呵过耳畔,有点痒。白芒眼睛怔怔地睁大,从窗缝往外,看着外边一轮明月,忽然感觉暖流从耳畔传遍全身,蔓延开来。

桃羽继续说:“等你经脉再恢复一些,内力再高一些,轻易便可控制那铃铛不发出声音……”

白芒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将她的话刻在了心里,这时整颗心都暖得不行,心跳由快变缓,血液流淌的感觉都变得清晰无比。

鼻尖酸涩,有些想哭。

她回想起今日在侠义帮,桃羽杀红了眼,却依旧温柔将她护在怀中的模样。

那时所有人都吓得发抖,眼神动作,无一不是在害怕桃羽,心里无不在惊恐大骂她“妖女”。

只有白芒一点儿也不怕。

桃羽才不是妖女,是黑暗中白芒看见的唯一的那束光。

桃羽一次次救她的命,替她报了血海深仇,将她牢牢护在身边……

白芒又一次想,除过这条命,自己还有什么能给桃羽,能够报答桃羽?

好像什么都没有。

往后岁月,唯有生死相随。

……

第二天天不亮,白芒还在梦乡里,就被桃羽一把拎起换衣洗漱。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发现腰间拴着的带子已经不见了。

“小家伙,买早食去。”桃羽招呼一声,才发现小家伙软绵绵半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打哈欠,衣服倒是换好了,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眼神也朦朦胧胧,压根儿没睡醒。

白芒练武很是用功,也向来习惯早起,只是昨天一天她受到的惊吓太大,入夜后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在桃羽怀中睡得很熟。这会儿她突然被叫醒,一时半会儿没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呜……”白芒转头,迷茫地看桃羽一眼。像只茫然的小团子。

桃羽:“……”

她叹口气:“算了,我去买。”

等桃羽拎着两兜包子热浆回来,白芒已经收拾妥帖,抱着桃木剑,乖巧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等她回来。

包子摊离客栈只有短短十来丈距离,白芒看见桃羽从黯淡晨光中走来的那一瞬,眼睛还是倏地亮起来,起身朝她奔去:

“姐姐!”停在桃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