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桃羽声音很低。

白芒轻轻道:“疼也没法,只能先忍着,我把这张熊皮晒一晒,就去做早食,然后就给你换药,你等一等。”

白芒将熊皮晒在屋顶上,一跃下来时,才突然发现,桃羽脸上竟有几分苍惶,像是在害怕。

桃羽这时半蜷缩的坐姿,分明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她害怕什么?害怕自己去打猎的时候,丢下她走了?

白芒不由得轻笑一声,走到桃羽身前,微微弯下腰轻声问:“你替我挡在剑前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睡了快两天,桃羽的精神状态已经比前两天好许多,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会儿……我更怕你出事。”

桃羽眸光闪烁。

白芒垂眸,一时无言,只有她自己感觉到,自己心里有多难受。

她以前不也是这般,把桃羽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有什么下意识挡在桃羽面前的么?她理解桃羽是怎样的想法,只是一看见桃羽身上的伤、桃羽脸上苍惶的神色,她就觉得心里尤其不舒服。

烦躁不安,有一点说不清的愤怒,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她转身去一旁的小菜园摘菜。

看着这一小片青绿菜地,白芒心绪平静一些。

白芒走到菜园边,摘几株青菜,煮一锅青菜肉汤。

回到小屋里,白芒看见石桌上的玉盒被打开了,写着《天行健》三字的书籍就摆在外边,显然桃羽已经看过了。白芒没有当回事,以桃羽现在的情况,就算看过,也压根没法修炼内功。

“要我喂你么?”肉汤稍微晾凉了一些,白芒喝一口,确定温度合适之后,才递到桃羽身前。

桃羽下意识摇了摇头,又立刻改口:“要。”

桃羽微微张开唇,等着白芒投喂。

白芒不由得轻声笑:“怎么跟小宠物似的。”

桃羽没力气反驳,却一下子变了脸色,瞪白芒一眼。

白芒笑意更甚:“怎么?你以前可以说我是你的小宠物,这会儿换成你自己,就不乐意了?”

桃羽吞下一口肉汤:“反正我伤了,你要怎么说我都拦不住。”说话间,竟有几分耍小脾气似的娇嗔。

白芒没再多逗她,认认真真喂她喝汤。

吃过早食,桃羽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一些,白芒就开始帮她上药。

桃羽半趴在床上,白芒坐在一旁,揭开她肩上的布带,药香立刻溢出来。白芒拿清水将先前的药洗了一遍,露出桃羽肩上肌肤,那么一大块血痂,还没有愈合的趋势,白芒看着都疼。

若是以前,以桃羽的体质,这会儿伤口都该结痂了,可现在桃羽丹田伤了,经络里内力越来越弱,起不到丁点儿调和的作用。

上药时,桃羽有些发怔,丁点儿感受不到疼似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哼出来。

直到白芒再度帮她将伤口包扎好,桃羽才怔怔抬头,轻声喃喃道:“白芒,我的丹田……好像伤了。”

她试着运转内力,可经络中内力越来越弱,就算默念焚天心经,甚至是那本绝世秘籍《天行健》中的内功心法,也感觉不到内力在经络中逆流。无法调动内力,就没法修复丹田,从而无法再修养内力,直到体内最后一丝内力流失殆尽,陷入死循环中。

白芒在一旁收拾换下的包扎布料,听到桃羽的话,睫毛颤了颤,随即淡声道:“的确伤了。”

桃羽身上毒还没散干净,换做白芒自己去接那一剑,也会重伤,可至少丹田不会出问题。

白芒拿起包扎布到河边清洗,桃羽缓步跟在她身后,坐到河岸边的大石头上。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湖水淌过布条的哗哗声。

桃羽安静看着白芒搓洗布料,墨色药渍散入河中,一点点漾开。许久,桃羽忽的问:“白芒,你是不是觉得,我伤了丹田,从此不再练武,也挺好的?”

“是。”白芒搓洗的动作一顿,最后在水中把布条漂干净,起身回屋。

桃羽立刻跟在她身后:“白芒,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治好我的丹田,只是需要你的帮忙,你会帮我吗?”

白芒声音很弱:“……不会。”

桃羽装作没听到:“你还记得双修秘法吗?只要我们再次双修,你的内力源源不断流经我的丹田,缓慢滋养着它,它迟早会休养好。”

“可双修秘法……”白芒下意识摇头,“我们练的焚天心经太过霸道,只能容得下它一种内力,上次双修已是铤而走险,你现在身体状况本就不好,不能再冒险了。”

“那不还有一本《天行健》吗?”桃羽挑眉,“《天行健》之所以为神功,便是因为它可以调和不同的内功,让人可以同时修行多种内功。我们一边修习《天行健》,一边双修不就得了。”

白芒晾好布条,转身走向丛林的方向。桃羽快步跟上她,幅度一大,肩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她停住脚步问:“白芒你去哪儿?”

“打猎,准备午食。”白芒简短道。

桃羽启唇:“那刚刚我说的……”

白芒打断她的话,声音很轻:“我方才说了,不会。”

不会帮你。

桃羽一下子怔在原地,看白芒背影越来越远,她后知后觉肩上伤口疼得厉害,丹田处也在隐隐作痛。桃羽的神色从呆愕,逐渐变成不可置信,又变成委屈,眉头紧紧皱起。

……

白芒处理好野鸡肉,回到屋里煮肉时,桃羽缩在床上,背对着她。

桌上的《天行健》明显又被翻过一遍。白芒趁着炖肉的时间,干脆也拿起这本书翻看起来,这本让江湖中无数人疯狂的神功秘籍,白芒拿在手中,心里却没丁点儿起伏。

她浏览得很快,一页一页,就像在看路边随处可见的话本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