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先生紧紧攥着茶杯，杯里的茶水不停波动。声音冷静：“小蔺能让焕臻想到并完善这些新设计，这点还是值得肯定的。可惜他就是对焕臻太过放纵，如果他能听从我的建议，将我们二人的观念优势结合起来, 那效果必将更加完美。”

第三天。

老管家眉飞色舞：“程先生，现在已经3600万了！次日销售额保持在了首日销售额的百分之八十, 绝对的好成绩啊！”

程老先生颤颤巍巍地摘下老花镜：“他哪来这么多精力搞研发、抓品控、盯售后？……新品上市的最终报告在哪？快给我看看！”

第四天。

程老先生在棋室内僵坐一天, 眼睁睁地看着销售额从3600万一路稳定增长至4700万。

他双唇轻颤：“怎么可能……用他的方式, 竟然真的、真的能够表现得更加出色？……”

程老先生呆坐许久。忽然某个时刻暴怒而起，打翻棋桌！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4700万销售额……两倍、不, 不止两倍……”

一周过去。

新品上市首周报告出炉, 销售总额高达8000万！

相比预估的首周销售额, 高出将近三倍！

甚至根本不用细算，这个数字已经比蔺辰当时报出的成绩目标高了太多！

程老先生见到数字，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老管家及时将他扶住，担忧地安慰道：“程先生，焕臻少爷变得更优秀了，这不论怎样都是件好事啊。您应该开心些。”

程老先生沙哑地喃喃自语：“不，你不懂，这分明不是优秀问题，这分明……”

程老先生说着，忽然大口喘息起来，他狠狠地闭上眼睛，沙哑地高声喊道：“快！去把小蔺请来，看看小蔺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提前让厨房准备一下。快去！！”

……

当蔺辰被请到老宅的时候，一桌饭菜已经全上好了。

热腾腾的，十分丰富，要不是餐桌边上只摆了两把椅子，那简直要叫人怀疑今天是不是要聚餐。

程老先生今天打扮得十分精神。见到蔺辰，他笑着起身拉开椅子，说：“坐。”

蔺辰瞧他，也笑：“程老先生精神好啊，看样子这些天心情不错。怎么样，焕臻的表现没有让您失望吧？”

程老先生感叹：“优秀。确实是优秀。但我有个问题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

他探究般地凑近蔺辰，话语中满是不理解，他缓缓问道：“你说，一个人的能力，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样的巨变呢？这究竟是他身上隐藏着尚未发现的潜力，还是说在这中间，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外力发挥了作用？”

蔺辰意外，好笑地反问：“不过九千万的单子，刨除其中的人工成本费，您觉得里面还留有多少份额，能够进行这整整八千万销售额的造假吗？”

程老先生紧紧地盯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神色坦荡自然，这才摇摇头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程老先生皱起眉：“我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我都已经把焕臻的时间、精力与潜力发掘到了最大的地步，光凭他的能力，他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进步呢？”

蔺辰浅浅微笑，反问：“您掌握了他的时间和精力，可您真的发掘到了他的潜力吗？”

“您看到他的身体在为了完成您的任务命令而努力，可他的脑子、他的心究竟用没用上，您又怎么知道呢？”

程老先生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冷哼一声：“你是想说他这些年的努力都是装给我看的？必不可能！”

他说：“你看看焕臻平时的表现多么优秀？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将他当做接班人来重点培养？能够做到这种成绩，焕臻绝不可能是那种动身不动脑的人！”

程老先生不满意地拿着筷子尾巴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好几声。

蔺辰依然保持着那浅浅的微笑，语气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因为您小看了他的潜力，程老先生。”

“当一个人的潜力足够大的时候，他只需要自然地展露出其中一小部分，就能够获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可要是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潜力，为此用力压榨，那么更大部分的潜力自然容易被抑制甚至是磨灭。”

蔺辰面不改色地倒了杯茶，说：“而我这一年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帮他除去禁锢，好让他的一切潜力得以发挥。”

程老先生闻言，面色立变，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你是想说，我反而抑制了他的潜力？！”

他可以接受蔺辰说他的方法不够人性化，也可以接受蔺辰说他的方法不够完美。可要说他抑制了焕臻的潜力？

哈！这怎么可能！

他倾注了这么多年精力的教育事业，最大的追求就是想要尽可能挖掘发挥子孙后代们的潜力！

他气得指着蔺辰，高声骂道：“一派胡言！你好好看看程家的人，哪怕除去焕臻，余下所有人在我亲自教导的时间里，在同龄人中的表现都绝对可称优秀！”

“如果不是我将他们的潜力逼出来，又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教育，他们的优秀又该从何来？！”

蔺辰叹了口气，可惜地说：“填鸭式的高压教育，当然能在前期让孩子展现出更好的成绩。可这就像是揠苗助长，它的代价，在于未来。”

“而这份代价，您肯定能够看到一部分，但……也只能看到一部分。”

程老先生觉得自己的胸膛中，捂了一团闷燥沸腾的“气”。

蔺辰的声音明明那么平静，语气明明那么温和。但对方每说一句话，这团气就会在他的胸膛中翻滚沸腾得愈加厉害。

他的做法怎么可能是错的呢？

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培养后代，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教育，为他们规划最正确的人生道路，努力帮他们剔除掉那些无用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激发他们的潜力，让他们得以顺利长大成才，然后为家族增添光彩吗？！

可现在眼前这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却敢说，他这些年的做法不光没能激发孩子们的潜力，反而还将它们抑制了？

而且，还都会让未来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