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只盼着,姑爷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小姐临盆在即,女子生产可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可经不起任何刺激。

范岂躺在床上,心中?无尽悔恨。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可人心哪能由着自己摆布?

他这样,既负了?发妻,又使自己余生追悔莫及。

倘若,当初能多几?分勇气,为自己争一争,向谢漼求娶小楼姑娘。

小楼姑娘或许就不会死了。

只要有心,亦可设法为小楼姑娘谋一个良家?身份,彼时,只要能说服父母,便有可能娶到小楼姑娘。

可为何,自己连争取都没有,便轻易放弃了?呢?

而谢进几?次想出别庄,都?被老夫人以各种理由阻拦。他却并未往坏处想,只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祖母还?拦着不让出门?,心里有些郁闷。便没走大门?,翻墙出去。

谢进先去了?朱雀大街,去刘记家?买酥饼,排队时,听到前面两个妇人的谈话,脸吓得惨白,连饼都?顾不上买,狂奔着去谢府。

谢进翻墙进了?府,看到那被烧毁的院子,大高个晃了?晃,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飞奔过去,岂料,还?没跑到清挽院,冷不防被人敲了一棍子,昏过去了?。

老夫人一直派人盯着谢漼,自然很快便知晓谢进溜了?,立即传消息回府,大夫人知道?后,便让人在清挽院附近守着,谢进一出现,便将他敲晕。

谢进在自己房间醒来,房中?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

“娘阿奶我怎么会?在这,刚才不是”

谢进从榻上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很快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消息,脸上浮现出无法掩饰的焦急之色。

“娘,阿奶,我得出去一趟。”

老夫人沉默不语,看向钱绮。

钱绮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谢进往门?口走去:“就是有事”

钱绮:“若你是要去找柳氏,就死了?这条心吧!她已下葬,你五兄没把她葬入族墓,正是不想让无关之人扰她清净,你也别去添乱了?。”

谢进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手还?未碰到门?,僵在半空,许久之后,僵硬地转回来,看向钱绮。

想要说话,却像被人扼住喉咙,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老夫人道?:“炎哥儿,柳氏既已死,你就莫要任性胡来了?。她出身烟花之地,生前便已背负秽名。”

“你难道?还?想让她死后也落个罔顾伦常,私通夫弟的污名?”

这几?句如一记记重?锤,敲在谢进心口,谢进呆立门?口,眼神空茫,如木雕泥塑一般。

谢漼那日在墓地晕倒,谢璋六神无主,抱着谢漼大声哭喊“爹”,那凄厉的喊声很快便被不远处的承安等人听到,将谢漼背下了?山。

两位太?医再次赶来,诊断后,连连叹气,这不听医嘱的病人最是棘手,只说会?尽力救治,可若病人自己没有求生意志,那便回天乏术了?。

谢漼连发了?两日高烧,药都?是强灌下去的。

谢彦成来看了?几?次,怒其不争,倒是恒哥儿可怜,小小人儿,整日守在床边,两眼肿肿的,模样甚是可怜。

才逢生母亡故,若爹又当着他的面撒手去了?,这么小的孩子怎受得住?

他这个当爹的竟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

谢漼昏迷了?整整四日,第五天中?午,在谢璋的哭声中?睁开了?眼。谢璋眼睛湿湿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掌。

谢漼抬起手,抚了?抚满是泪水的小脸,缓缓地说了?两字:“莫怕。”

太?医诊脉后道?:“最凶险的一日算是挺过去了?,此后每日按时服药,莫多思多虑,以免劳神伤心。静心调养一月,便能痊愈。”

“博士你此次心疾来势凶猛,若不好好调养,日后还?会?复发,务必多留意自身状况,稍有不适,须及时延医问药。”

谢漼:“多谢张太?医。”

谢漼在床上养了?三日,第四日便下了?地,平日里,他偶尔看书、下棋、练字,其余时间便教谢璋功课。

一日,承安快步进了?谢漼书房,二人密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承安领命离开,朝府外?走去。

谢璋在庭院看书,不时朝书房张望,见承安出去了?,下了?石凳,往书房走去。

谢璋整张小脸写满了?心事,双手揪在一起,在廊边挪着步子,走几?步便停下。

他知道?爹生了?病,身体不好,不该去烦他的,可是

谢漼听到了?脚步声,头?也未抬:“恒哥儿,可是寻我有事?”

谢璋嗯了?一声,踌躇着走进书房:“爹。”

谢漼:“嗯?”

谢璋瞅瞅谢漼的脸色,纠结许久,还?是问了?:“爹,为何娘的院子会?起火?你可有查?”

那三日守灵,谢璋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如今,已能很自然地唤出来了?。

谢漼招了?招手,谢璋走过去了?。

谢漼将他放在膝上,一手搂着孩子,一手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字。

用哄孩子的口吻道?:“恒哥儿放心,害你娘之人,我自会?叫他们一一偿还?。”

谢璋盯着面前那纸,谢漼写完,收笔,只见那纸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