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澈浅笑:“时间掐得真准,刚好可以吃饭。”
她的笑衬得她人更憔悴,林知漾想,她应该没有好好照镜子。连着几天睡眠不足,无论再怎么掩饰,痕迹都挂在了脸上。
就是这样的状态下,她还精心为自己准备早餐。
满腔的惆怅、困苦再次被束紧,找不到发泄口,被来自心口的温度加热后,乱七八糟地翻滚成一团。
她坐下喝着郁澈盛好的小米粥,粥不稠不稀,软糯可口。灌汤包是她的最爱,郁澈在冰箱里备了许多。
她所有爱好都被这人不动神色地记下来,从吃到玩,这里本是她们长相厮守的爱巢。然而如今两人各自不成眠,隔日一早却要沐浴着晨光,若无其事地共吃一顿早餐。
感动里搀着无力感,让林知漾的说话欲很低,她的沉默让桌对面的郁澈频频抬头。似是想跟她说什么,但最终忍下去了。
吃完饭,林知漾缓了缓问:“跟你姐姐说,你要回去住了吗?”
郁澈垂眸:“说了。”
“嗯,你去就是,不用操心我,我过会就走。”终究是不放心,她态度软下来,贴心交代:“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行不行?”
她最怕的就是郁澈憋着不说。
餐桌上的粉绿相间的桔梗隐隐有颓败迹象,郁澈的视线落在上头。室内温度渐渐升上来,客厅里逐渐有了燥意。
但如果林知漾愿意碰她的手,就知道她的指尖仍旧冰凉,八月的阳光捂也捂不热。
她想在家里陪林知漾几天,但林知漾今天就要走。
语言在某些时刻本就苍白,她不善言辞更是吃亏,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林知漾稍稍高兴一点。
她也明白,无论说什么,也不能掩盖她行为上的退缩。
昨天所说是她全部的想法,或许在林知漾看来可笑又自私,那些怎么能成为理由呢。
刚才点进林晖的朋友圈,他跟纪澜一大早出去晨跑,夫妻俩发了个自拍作为打卡。
加过滤镜,林晖跟纪澜的年龄差便不那么明显,反倒有郎才女貌的意味。
郁澈连点赞都不敢,自知没脸。
林知漾毫无保留地把家庭和亲人介绍给她,给足她一切安全感。而她呢,畏缩、躲闪,不够真诚。
这样的自己,能给林知漾什么,仅是一顿称心如意的早餐吗?
谁不能做这些呢,并不值钱。
平和的神情下涌过无数消极念头,不想让林知漾看出来,她抿唇点点头:“好,我会的。”
林知漾回复手机上的消息时,郁澈收拾碗筷,“睡前,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林知漾抬头看她,露出明朗的笑,“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可以视频啊。你在家安心陪家人一段时间,快开学了,到时候没时间回去。”
她处处想得周到,唯独不提她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郁澈想说自己不回去了,什么都不管。
冲动的只是一个念头,很快被掐灭。以她目前的状态,跟林知漾生活在一起,只会更糟糕。
等她适应,等她将近来所有的压力和恐惧消化殆尽,呈现在林知漾面前的自己也许会更好。
林知漾收拾日常用品,郁澈在旁看着,总疑心自己在一点点失去这人。直到林知漾要把摆在地板上的那副画带走,强烈的不安往上冒,她上前拦下,态度坚硬:“下次再带,先放这里。”
林知漾不解,但很好讲话:“那行。”
等林知漾离开,郁澈出了很久的神,也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家。
出发前前喷了林知漾送她的香水。清甜的果香,郁而不腻,直往鼻子里钻。
郁欣得知郁澈中午前就到了家,下班到家时,郁澈正在客厅陪几个小孩看动漫。她扎着低马尾,单手抱臂,稍稍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姿态却不懒散。
脸色认真,态度严谨地像是在看新闻,不知什么情节没理解,还微微拧了眉头去问郁天。郁天手脚并用地向她比划说明,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继续往下看。
这派温馨和谐的画面,一度让郁欣没舍得靠近,远远站着看了好一会。
直到郁诚回来,问她看什么呢,郁欣才往里走:“看家里的四个小孩。”
郁诚先是愣,随即笑了,很快又发觉不好笑,严肃地跟郁欣说:“郁澈不是小孩子。”
奇怪地看他眼,郁欣莫名其妙:“我只是开句玩笑,你也要护?”
“不是护,只是说一声。”郁诚反驳,“她是你搞回来的吧?”
郁欣嫌郁诚的话不好听,“她待在家里不好吗?有人陪她说话,给她做饭,热热闹闹的。”
郁诚今天像跟她较真上了,“那是她想要的吗?”
郁欣正要发作,几个小孩看见他们,起哄般地跑来撒娇。郁澈坐在原位,淡淡地瞥他们眼,没动,继续看电视。
郁诚抱起小女儿走到沙发边坐下,问郁澈:“在家急不急?”
郁澈敷衍了句:“还好。”
郁诚边跟小女儿讲话,边看着她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从她回淮城那天,郁诚见她的第一面,就看出她的不对。两三天过去,大有加重的迹象。
就算她说跟林知漾无关,郁诚都不相信。
吃过饭,郁澈回房间洗漱,再没有出去。期间江容心敲门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牛奶,“你哥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大姐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