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一旦开了个头，似乎就好继续，宋瑜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吧，想离开就离开，他不需要许容来接纳他也能过活。

怎么可能呢？

就算喊得再大声，也会有声音微弱地反抗，说，你离不开许容。

宋瑜站起身，沾到许容地面前，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他，眼睛泛红湿润，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穿着奶白色的合扣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润和，低下头去解灰褐色的纽扣。

许容：“小瑜。”

“哥，你先不要说话，”宋瑜哀求地看着他，“就只是看着，行吗？”

许容抿抿嘴唇：“好。”

他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宋瑜慢慢解开上衣清瘦，皮肤是冷白的，冬日里淋在松树上的雪，却又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莹润。而那件衣服完全脱下，掉落在地面上时，胸前两团小小的乳也显现出，可爱而柔软，顶端是深红色，让许容联想到熟透的樱桃，或者玫瑰。

应该是突兀的，但又似乎，他天生该如此。

“看到了吗？”宋瑜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我是这样的。”

第31章 6-5

6-5

宋瑜十七岁，和许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认识，满打满算，也是一千多个日子，初中的时候，许容骑着单车带着他，驶过夏日的树影斑驳与蝉鸣纷杂，冬天的时候落了雪，万物苍白与空洞，路上有些滑，两个人就慢慢走，话语是纯白的雾气。

那时候他就患有性瘾，但他为人性格孤僻，不爱交际，在他单调的日子里许容是为数不多的明亮，他会因为单车后座的震颤而隐秘地获得快感，可许容在骑车，他看不见宋瑜的欲望，宋瑜抱着他的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许容是他性幻想的原罪。

初中的时候一班，他上去自我介绍，紧张的手都在发抖，下意识去找许容的身影，一打眼就看到了，许容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期待地笑看着他。

许容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和说重话，他的世界里大多是坏人与恶意，因而显得那一点光可贵。

宋瑜想，可他现在，他要自己把那点光给掐灭掉了。

宋瑜自虐般看着许容的眼睛不挪开，他拼命让自己勇敢点，不要躲缩起来，垂下的手臂不知道该朝哪儿放，许容抬眼看他，眼里没有他想象出的厌恶，他不懂许容眼里的情绪，这种未知让他慌张。

外面夜色浓郁，风和星子搅和交缠，月光昏淡暧昧，多情地淋在每个方寸。

估计过了今天他也没有勇气再说了，宋瑜狠下心来，又上前走了步，指着自己胸前，故作出轻松的语气：“我是怪物，我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你看到了吧，是不是很恶心？”

许容仍是沉默，目光是潭水，静静地看他，宋瑜又急躁起来：“我都说我是怪物了，你是不是不信？那我给你看，我给你看。”

他粗鲁地去拖拽裤子，露出白皙的大腿根，纯棉的内裤，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下来，他不知道会掉眼泪，他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哭哭哭，哭有个什么用！人的手能控制，腿能控制，为什么泪腺总是违背他的意志？他不敢脱下内裤，只是颤抖着手维持那个动作，卑劣、怯懦、无用。

他忽然看到许容的发旋，他低下头捡起了那件毛衣，替他拢上了，仔细扣好了纽扣，宋瑜后知后觉地觉察到羞耻与难堪，许容又扣住了他的手腕，轻声说：“小瑜，要我抱着你吗？”

宋瑜哭得更狠了，但没有反抗，顺从地过去，手半搭在他的后颈处，低着头，脸颊能触碰到他的皮肤，温热的他像个考拉一样挂在许容的身上，背脊弓成单薄的弧度。

“好啦，”许容轻轻揉着他的后颈，半晌没说话，等宋瑜哭声小了些，这才开口，“是在害怕吗？”

宋瑜抽噎了几声，这才点头，闷声：“嗯。”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宋瑜声音有些哑，“没人会喜欢这样的。”

“谁说你是怪物了？”许容偏过头，他看不到宋瑜的神色，但能感受到衣服那一块都湿透了，宋瑜的眼泪湿上去的，“别哭了，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没有觉得你是怪物，我还是觉得你和之前一样。”

许容扣着他的肩膀，迫使宋瑜不去闪躲：“至少要看着我说话，好不好？”

这下宋瑜躲无可躲，只好看着他的眼睛，“嗯”了声。

“我的确觉得你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很好看，眼睛很漂亮，鼻子很漂亮，嘴唇的颜色也很好看，你不需要这样说自己。”

“我没有骗你，”宋瑜说，“我是畸形，我没骗你。”

“我也没有说你在骗我呀，”许容轻声说，“我可以接受任何样子的你。”

任何样子的他。

宋瑜觉得在做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眼眶酸涩。他怕许容会对他失望，如果只看外表，比他好看的千千万，可只有他自私、自卑、怯懦，他说：“你不可能接受任何样子的我的。”

“你是双性，我现在知道了，但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许容看着他，“我可以接受。”

宋瑜垂下眼睫，说：“我能再抱着你说话吗？这样看着你有些话我没法说。”

“好。”

宋瑜又抱住他，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他觉得安全，可性瘾还是没消褪，他的性瘾好像并没有变好，他喜欢做爱，喜欢体液与填满的感觉，他和那么多人都做爱。甚至在现在，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淫水流出的感觉，宋瑜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脱掉了裤子，一离开许容身上，他动情的痕迹压根盖不住。

内裤都湿了。

“哥，我不只是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宋瑜闷声开口，声音在他耳边，“我还有心理病。”

“什么病？”许容的手轻搭在他的后腰处。

性瘾两个字就在嘴边，但却是迟迟说不出口，他给许容展示他双性的身体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坦然的把所有缺陷都告诉许容对于他太难了，他不能那么自私，一定要让许容接受他所有的缺点，许容没有这个义务。

“算了，”宋瑜松开他，坐直了身体，“我以后再告诉你。”

“你只是胸部发育和女性一样吗？”许容的话听不出什么冒犯的意思，就像是大哥哥的照顾一样。

“……不是，”宋瑜又开始无意识地用牙齿咬嘴唇，轻声开口，“下面也是。”

宋瑜看到外面的夜色，周遭寂静，除了呼吸声便无其他，显得空荡，黑夜好像给了放肆的机遇，等地平线上光线明丽，一切或许都存在变数，宋瑜狠了狠心，说。

“哥，你要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