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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凛是被晒醒的。

夏日阳光酷热,直直照在人身上,露在外面肌肤很快就被晒红,身上也热出一身细细密密的汗。

林凛意识不太分明,晒化的大脑慢半拍。

她完全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只知道一个人被丢在这里好委屈,不明白黑死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明明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不由滚到阳光不能直射的阴影里,用沙哑干涩的喉咙叫出黑死牟的名字,想跟他抱怨,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太阳底下,虽然她是人,晒不死,但也会晒伤、晒黑啊。

“滚过来。”

冷冰冰的声音宛若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泼在林凛头上。

林凛瞬间清醒。

她甚至都顾不上为自己没死、也没变鬼感到庆幸,就从榻榻米上一跃而起,飞快跑到鬼舞辻无惨面前,双手摆在腿上,毕恭毕敬坐好,小媳妇一样柔顺垂着脑袋,听凭吩咐。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被那双阴郁的梅红色竖瞳冷冷瞪了一眼。

林凛不明所以。

她局促不安地偷瞄已经换了身装束的鬼舞辻无惨。

他不再是昨晚发疯时体面新潮的精英洋装打扮,而是只穿着一件更加舒适自由的白襦绊,屈膝盘坐在不见阳光的里间,原本一丝不苟的短发随意散开,卷曲地垂在鬓边,如果不是他脸色过分难看,一点也没有贵族该有的风度,他看起来就像养在深闺的娇贵小公子。

当然,这种话她是一句都不敢说,被瞪了也只是立刻识时务地把姿态放得更低,冲他笑得谄媚又乖巧。

“无礼的庶民!”

又被骂了。

林凛:“……”

林凛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想了想,又把头往下低了低,却听他还在恶声恶气地骂人:“把头垂到地板上也没用!庶民就是庶民,毫无礼数!身为女人,竟然公然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真是粗鄙又野蛮!”

“……啊?”

林凛愣住。

不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难道要扭曲、蠕动、阴暗地爬行?

这、这倒也不是不行。林凛有些苦恼地想,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她的确挺想尖叫、嘶吼、不分对象攻击、阴狠地咒骂所有人的,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一直没敢做而已。如果他喜欢的话,那她也不是不能……

“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还恬不知耻冲别人笑……真不知道黑死牟怎么会容忍你一次次冒犯。”

鬼舞辻无惨声音中满是怒火。

他望着匍匐在地的林凛,哪怕她规规矩矩没有一丝出格,也不妨碍他继续发出刻薄的声音,“你父母没教过你吗?身为女人,绝对不能在房间里站起来行走,尤其是有人的时候,要柔顺地跪下来,用你的双手和膝盖挪动……”

林凛展露出超绝求生欲。

任由鬼舞辻无惨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不管是多么羞辱人的话语,都不足以让她愤怒得失去理智,那些不甘不忿不平都被她用“等我回家,我将贷款抹布你”的信念哄了过去。

她很想得开,甚至,越是艰难的处境,越是激发了她的灵感,情不自禁回忆起那张超绝的堕姬趴无惨腿上CP图,自觉抓住了重点。

鬼舞辻无惨为什么说会出这么不体面的话?

作为一个爱好接触新兴事物,衣品比谁都时尚,时时刻刻走在和世界接触最前沿的鬼,他为什么会比老派的黑死牟还封建,动辄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很简单啊。

因为他曾经也是个弱者。

他做人的时候病殃殃的,身子骨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只能被人居高临下,投以怜悯同情的目光,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了主人,自然容不得别人站的比他高。

念及此,林凛大度地原谅他。

她整理好衣物,学着堕姬的样子,小心翼翼挪到鬼舞辻无惨腿边,一边觑着他的脸色,一边试探着把手搭在他膝上,见他只是微微拧眉,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才温顺地把脑袋温顺枕在上面。

“是这样吗,无惨大人?”林凛心脏跳得很快,脸上却是乖巧地笑。

鬼舞辻无惨习惯性皱着眉。

梅红色的竖瞳阴沉沉盯着眼前一脸讨好的女人。

她身体素质似乎很好,昨夜突如其来的高热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一觉睡醒了,那些曾让她难受流泪的痛苦似乎就成了不值一提的梦魇,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她毫无防备地依偎在自己在脚边,柔顺的乌发自身后散落,顺着柔软的腰肢旖旎而下,然而,失去了长发遮挡,纤细脖颈上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扼痕就瞬间暴露出来那是他昨晚差点杀掉她时留下的证据。

鬼舞辻无惨盯着那里。

片刻后,他伸出手,手指一下下揉捏那片温度不太正常的肌肤,感觉到下方身体不自然僵硬,他缓缓撩起眼皮,梅红色竖瞳直直刺入她眼底:“……你在拒绝我?”

“不、不是。”林凛努力端正表情,可她实在没忍住,慌忙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捂着脖子,不让他碰,“哈哈,好痒!”她缩着脖子,笑得停不下来,“真的好痒,你不要乱摸,你一摸我就忍不住笑,哈、哈哈,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笑……”

鬼舞辻无惨一言不发。

他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

他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这让他脸色有点难看,而他又不是会忍耐的性子,当即把手从林凛掌心抽出,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再次摸上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