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舟看着祁南风的眼睛，不自觉地回答道：“金色……玫瑰。”

奇怪，莫停舟想，怎么感觉这个词有点熟悉？

祁南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可以。”

说着，祁南风脱下了方才一直披着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衣服，莫停舟的呼吸一滞。

客观地讲，祁南风这么穿看上去实在是，非常，情色。

毋庸置疑，祁南风是个漂亮的人，但是他的漂亮大多时候和情色都无关，他的漂亮是一种灿烂的有生命力的漂亮，莫停舟的记忆里的那份漂亮还带着青春独有的少年气，可以比喻成一片漫无边际的向日葵花海，或是一簇灿烂燃烧着的金色玫瑰。

鉴于祁南风无法无天似乎永远长不大的顽劣性格，他本来以为他现在依然会是这样。

但是此刻，祁南风的漂亮明显多了一层质感，他垂眼整理着衣服，翻起酒红色的衬衫袖子，露出贴身的黑色打底长袖，紧接着又解开衬衫的上面两粒扣子，露出脖子上戴着的一圈漆黑色的choker来。

像是金色的花瓣忽然被碾进蜂蜜，黏腻、透亮，用蜂蜜棒蘸取一勺，在那缕被拉起的连绵不断的蜜液里，还能看到花瓣的碎片祁南风现在身上就是这样一种气质，依然少年意气，却浸染了某种甜蜜黏稠的情欲。

莫停舟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分开的两年，对他来说是社会人的两年，对祁南风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在学校的时候，祁南风就不乏人追求，后来在社媒上明晃晃地官宣恋爱之后，这些追求者才稍微有所消停，进入社会以后，他遇到的人只会更多更杂。莫停舟怔怔地想着，在他对祁南风一无所知的这两年里，祁南风是不是早就和别人有过了新的关系，甚至一起品尝过了禁果，才把自己酿成了这样甜腻的蜜液？

在乱如麻的思绪里，他的脑子里忽然闪回了一年前的那一天。

他偷偷去看祁南风演出的那一天。

04 相距甚远

分手以来，莫停舟再没听过祁南风乐队的歌。他注销了自己原来的账号，清空所有歌曲缓存，防止大数据或者历史记录哪一天冷不丁地在他耳边响起前男友的声音。

但是正如祁南风所说，他们的乐队这几年确实有了一些起色，随之而来的曝光率也越来越高。就算莫停舟刻意躲避，也还是会时不时地浏览到相关的信息。

一年前，莫停舟公务出差，经过酒店附近的livehouse时，就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看见了宣传海报上祁南风的照片。鬼使神差地，他买了票，请了假，为此还砸掉了一个月的全勤。

这是一期拼盘演出，祁南风的乐队在中间出场，此时的莫停舟已经躲着各种互动，被挤到了音响前既耳聋又视线死角的区域。喧闹的乐声一遍遍地震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等祁南风乐队的表演一结束，他立刻逃也似地离开了演出场地，晕乎乎地走出去一段距离，靠在电线杆上吹起了冷风。

就是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从livehouse的后门溜了出来。人影高挑修长，身上还穿着对于那个天气有些许单薄的演出服正是大名鼎鼎的饮金铸酒乐队主唱祁南风，傻乎乎地连件大衣都不套就跑进冬日凛冽的寒风里来。

莫停舟心里正默默地无语，却看见祁南风左顾右盼了一下，跑到街边一辆车前敲了敲窗子。一个身量颇高的儒雅男人从车里下来，边说着什么边给祁南风裹上了一件羽绒服。

祁南风把羽绒服带毛的帽子扣上，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语毕，祁南风转过身，看上去准备回livehouse，但是那个男人忽然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反正关羽不会这么亲张飞。莫停舟想。

他没再往下看，转身离开了。

祁南风整理了一下衣物，低头却看见莫停舟似乎在走神。他于是伸出手，捧上莫停舟的脸颊，拇指的指腹蹭过他的眼角。

莫停舟回过神来，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轻轻地说了声：“抱歉。”

祁南风冷哼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说话。”

“……抱歉。”

“喂！……好了好了，现在游戏正式开始，现在！喊安全词才算停下，其他都不算，明白了吗？”祁南风看上去稍微有些不快，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带。

莫停舟趁机盯着他看，边心想这好像网上的那种不要对着麦克风说话挑战，边点了点头。

祁南风“嗯”了一声，边动手开始解他的领带，莫停舟微微一愣。

真的，要做吗？

好吧，毕竟他们也都，呃，这个年纪了，旧情复燃擦枪走火也没什么，但是莫停舟的心情却有一丝诡异。

原因这样的：在刚刚之前，莫停舟都怀疑祁南风这个人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在他们交往差不多一年的时候，莫停舟发现，祁南风谈恋爱的节奏和他那副轻浮漂亮的样子完全相反，甚至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

按理说，认识一年，交往一年，正常的成年情侣都已经有过数不清的搂搂抱抱，开始考虑或者已经探索过彼此身体的秘密。但是他和祁南风的每次约会，不是祁南风拉着他陪自己弹吉他写歌，就是祁南风陪着他在图书馆写代码看书。

偶尔出去逛逛街，祁南风也是在门禁前跟他拜拜，自己回了学校外面的出租屋。

莫停舟甚至怀疑过和他交往是祁南风输了什么大冒险的惩罚，所以祁南风才和他相敬如宾。毕竟天上突然掉下来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帅哥倒追自己，这种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的好事，莫停舟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和祁南风交往也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负面影响。甚至由于祁南风是个特别擅长照顾人的人，在他每天的督促吃药和做饭投喂的调理下，莫停舟还度过了人生中最健康的两年。

至于……祁南风不提，莫停舟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两个人就这么清汤寡水地谈着，一直谈到了毕业，祁南风突然提出的理由诡异的分手。

……这么一想好像更像大冒险输了，输得还挺惨。

莫停舟的视线又偷偷在祁南风身上游移一圈，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想，他到底又回来找我做什么？花天酒地玩腻了，又想起他这个前男友，所以就随便来找他消遣了？

莫停舟正在心里盘算着，忽然感到自己的领带被从衬衫的领子下丝滑地抽出，祁南风把它拿在手里展了展，捋平，然后对莫停舟说：“抬头。”

那就消遣吧，大不了就当做和前男友的一夜情。

莫停舟乖乖仰起头。祁南风又抬了抬他的下巴，伸手把领带蒙在了他的眼睛上，随后，在他的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实的结。

他的领带质地厚实，一下子让他失去了视力。莫停舟忽然感到有些微妙的不安，微微往后缩了缩。

“不准动，我不会对你做坏事的。”祁南风的手还搭在他的脑后，感受到莫停舟的退缩，他微微使力，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接着又开始一遍遍地顺着他略长的头发，动作轻柔和缓，简直可以称上是爱抚，“相信我。”

……那样不告而别，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被祁南风这样抱着，莫停舟的鼻尖蹭在了祁南风的丝绸衬衫上。在感到一缕冷意的同时，他又闻到一阵淡淡的沐浴露甜香还是祁南风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用的那款白麝香味。

在熟悉的味道下，莫停舟下意识缓了缓神，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逐渐开始适应，甚至享受着祁南风有节奏的抚摸，这仅限今晚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