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好孩子！他想，我又救了一条小狗狗！作为奖励，它们要永远地和自己在一起，度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他会精心地为小狗布置好漂亮舒适的城堡一座用自由换取爱与幸福的城堡！

26 只是这样

应该觉得高兴才对的。

刚上小学的那阵子，祁南风兴致勃勃地往家里捡了四五条小狗，每一只都被他养得油光水亮，听话又粘人，祁南风一回家就往他身上扑。祁南风蹲下来，在周竹文震撼的目光里一只只摸过去，又去给它们的碗里添上吃的。

跑来他家打游戏的周竹文感叹道：“我知道你家养了狗，但我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只。”

“可爱吗？”祁南风得意洋洋地道，“它们都是我小时候捡回来的，那会我才二三年级？到现在已经有快十年了吧。”

“那你养得真挺好的，”周竹文已经没了第一次来祁南风家的拘谨，随意地从客厅的零食架上拿出一包薯片，边吃边道，“都十多岁了还这么活泼健康。”

周竹文的本意是夸奖，祁南风倒狗粮的手却微微一顿，他“嗯”了一声，边起身收拾东西。狗狗们在各自的狗碗面前坐等，流着口水，尾巴快摇出残影也没动嘴，周竹文奇道：“都这么听话？”

祁南风笑了：“都这么听话。”

他拍了拍手，道：“吃吧。”

于是狗狗们一哄而上，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应该觉得很高兴的，在路上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还是可怜兮兮的流浪狗，脏的脏，残的残，祁南风把它们都捡回家，养得健康漂亮，让它们度过了幸福的无痛无伤的一生他是真心觉得高兴。大三的时候，他接了家里的电话，回去参加芒果的火化仪式，照例拿着它身上的毛请人做了毛毡手作。微缩的芒果伸着舌头，笑眯眯地蹲在其它四个兄弟姐妹身边，祁南风把防尘的玻璃罩扣在它们头上，关了自己卧室的门，又买票回了深中大。

看着坐在休息室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吉他的祁南风，周竹文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年祁南风养的几只小狗陆陆续续地离开，祁南风每次办完后事回来都要这么沉默一阵，找他说话却又笑眯眯地说自己没事。或许是没事吧，因为他已经做了足够久的心理准备：每个养宠物的人都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一定还是会难过的，周竹文拿起落下的曲谱，转移话题道：“……你和他怎么样了？”

祁南风明知故问道：“谁？”

“还能是谁……莫停舟啊。”周竹文说。

……

莫停舟，和莫停舟怎么样呢？毕业前夕，莫停舟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向他展示自己收到的offer。祁南风扫了一眼，每个都足够令别人歆羡，他又抬眼看着面前的莫停舟，眼睛亮亮的，脸上也有了血色，简直和他们初遇时判若两人。

他看上去很好好到没有别人的照顾，应该也能独立地活下去了。

应该感到高兴的，这几年来，他借着交往的名义一直陪在莫停舟身边，总算是把他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但是为什么明明实现了初衷却开心不起来呢？他把手机推回去，说道：“每个都挺好，你自己看着选吧。”

莫停舟的手指在被推回来的手机上无意义地滑动了几下，极小声地说道：“你以后打算待在哪里？我想……和你在一个城市。”

“有点难，”祁南风诚实地回答道，“毕业以后我打算继续玩乐队，我们应该会在全国四处巡演，可能有一段时间会没有固定居住的地方。”

“……那我居家办公也可以，”莫停舟说道，“我跟着你走。”

“别这样，”祁南风摇了摇头，“你刚毕业，要是不能到岗，会失去很多机会的。这几份offer都挺难拿的吧？”

“还好，”莫停舟有点着急地解释道，“有一两项是我之前接外包认识的学长内推的，只做了一轮笔试……我再去面试别的公司也是可以的。”

祁南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快，却依然保持着笑容道：“那更不能浪费学长内推的名额了，对不对？”

莫停舟抓着手机，低头不说话了。

祁南风看着他，心里却在想，不就是这么点工资吗，不要了又怎么样？把所有的offer都拒了，一心一意地跟在我身边，只依赖我生活

唉，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救了一只小狗，把它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对它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幸福，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有自理能力，人类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人类还处在许多社会关系里人类是有尊严和自由的。

……开不了口，祁南风想，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他对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控制欲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并不打算祸害任何人。他和莫停舟，也只是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莫停舟把自己过得那么凄惨，才打着谈恋爱的幌子来照顾他反正他不说在追求莫停舟，莫名其妙地跑过去问这问那，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还想给他做饭吃，看上去也本来就是很像在追人啊？

他不想让莫停舟感到困扰，也懒得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干脆就用这样最简单易懂的理由一并带过了。现在莫停舟过得很好，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差不多该分手了。

好聚好散，谈恋爱不是必需品，分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想，用什么理由好呢？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职业规划当了借口虽然这听上去有点诡异，毕竟是他让莫停舟不要跟着自己，却又拿异地的借口来分手但这并不全是假话，他既然不打算和莫停舟更进一步，自然希望莫停舟能选择更好的offer。分手之后，对方就不用因为要考虑和自己在一个城市而放弃机会了，祁南风想，应该是件好事才对的。

这件事情，他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久到从交往开始他就刻意和莫停舟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为的就是最后能分得干净利落一些

但是为什么，他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想，还是感觉有点难过呢？

或许，他还是希望，如果可能的话……

他又想起录用莫停舟的那家公司，很耳熟的名字，名声很大，周竹文还提过这家测试题的难度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想找第二个冯·诺依曼。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笑起来，他想，其实莫停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他做的事情，其实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吧？

所以现在分开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他不再犹豫，慢慢地走进了浓黑的巷子里。

第二天排练，他跟周竹文提起了自己的分手。周竹文在那天听说他的真实想法以后已经无语至极，此时也只是给他大大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觉得你就不应该找正常人谈恋爱，直接找个抖M不就得了。”

祁南风好奇道：“抖M是什么意思？”

“一个蛮小众的圈子吧，好像叫BDSM，M就是喜欢受虐的人咯，”周竹文随口说道，“我之前和其他人聚餐的时候，听说那群玩得花的说的，但是抖M不是网络热词吗，这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感觉没刷到过。”祁南风边回答，边低头搜了起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Dom/Sub的释义边上，支配者和服从者，他想，原来真的有人愿意让别人彻底支配自己吗？

他摩挲着手机屏幕，心跳逐渐加速起来：他一直以来渴望的，被人全心全意依赖着的关系，原来是有可能实现的吗？

他真的，好想养一只“狗”啊。

27 区别对待

祁南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打了个哈欠，边掏钥匙打开门。别墅里一片漆黑，他不以为意地去摸玄关处的开关，等玄关的小灯亮起，他才看见莫停舟坐在鞋柜旁边的地上，正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