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人上前递纸,庄纬在人群包围中注视着拉克法内灵巧的身形消失在视野中。

他其实没有对拉克法内讲,他们并未准备通过谈判要回简韶。

在远离庆业商厦的审讯室里,紧挨的水房里传出奇怪的股涨之声。

“你有没有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有男人冲完水,边提裤子边进水房洗手,“唔,我记得暖气早通了啊?这怎么和暖气试气一个声呢?”

另一人笑起来:“见鬼了,我也听到了。”

他趴在水管上,那股声音却不见了。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说笑着走出去了。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管道似乎受到某种诡秘的操纵,齐齐地崩炸开来,水柱不受阻挡地迸射而出,如狰狞的海蛇扭动在天花板上。水龙头“啪”地裂开,刷刷的水声冲击着金属水槽。

很快,地上便溢满了水,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

简韶昏沉在黑暗的审讯室,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她很困很累,却迟迟睡不着,而是陷入了癔症一般的幻觉里,浑身沐浴在温暖的太阳雨中。

她想象自己的脚趾浸在外祖母家门口的那条小溪里,天然的山泉水从洞口淌出,大家都叫它水门口。

她问妈妈,水门口里面有什么,会有怪物吗?妈妈回答说会有可怕的水怪,住在水里面。

可是妈妈,这不是山吗?

妈妈说山里面都是水,水怪就躲在山中央的水团子里。

简韶笑起来,摸着水说,那怪物就像我小时候在妈妈的肚子里一样了。

现在的简韶也笑起来,伸手摸过去,湿漉漉的触感包裹了她的手指,她将手完全伸在包裹之中,偷偷地想,我也回到肚子里了。

水并不凉,那是一种温暖的触觉,像回到了童年时代,也可能是更蒙昧的,胎孩时期。那个时候她并不悲伤,而满满是幸福与无私的快乐。这是源自生命最始的欢饮,源自子宫之爱。

从呱呱坠地开始,再也没有什么样的爱能超过这样的爱。后来她所获得的爱都像一种变体,像一种拙劣的模仿。她意识到,赞颂超脱人性的美好品质,无非是期冀一种能够反抗自私本性的神性出现。这种爱在生命诞生之初便得到了,甚至比她更爱她自己。

像是乳母温暖的手掌,又像是春风亲吻过发梢,她慢慢抚摸自己痛苦的皮肤,陪伴自己,像是还有一个人陪着她那样。

水渍蹭到了她的皮肤上,又脏兮兮地黏在脸上。但是她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如同被水裹挟着,在太阳的照耀里浸没至温暖的羊水。

回家了。

她想。

一个晶莹、平和的家。她不再是玻璃外的人,满心渴望地看着玻璃球里从未得到的一切。她也并不是玻璃里的人,一切都让她诚惶诚恐。

门外传来乱七八糟的人声,混杂着尖叫。这些声音不算远,但也不那样近。她听到有人害怕地问简韶怎么办,会不会已经淹死了。她觉得十分惊奇,她一点也没事啊。

简韶清清嗓子,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告诉外面的人她还活着。

不知是被马再甫审得太久了,还是别的原因,她竟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突然发现,视野里本来应该有一张审讯桌,但是也什么都看不到。

简韶试着抬起手,眼前居然什么都没有。她吓呆了。赶忙向自己的眼睛摸去。

冰凉的触觉刺激得她一个激灵,她摸到了别人的手。

还未等她再讲什么,铺天盖地的水流便朝着她挤压而来。奇怪的是,她没有窒息,只是像被塞进一座玩偶山一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简韶感到了困意。意识失去之前,她听到有人在哭。

“骗子。”那个人对她说。

小绑匪 < 玻璃光(高干人外3p)(焉知cc)|PO18情愛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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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绑匪

简韶睡了许久,似乎要把头几十年没睡足的觉全部补回来。

但是梦中并不安稳,轰隆隆的噪音与尖锐的喇叭声交替干扰着她的神经。简韶最终在饥寒交迫中扯开了沉重的眼皮。

喉咙酸肿、干涩,手脚阵痛、发麻。在嗅细胞敏感地捕捉到干燥的霉味之际,简韶惊恐地发觉,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知道,在暗环境待久了的人,瞳孔会短暂地适应不了正常的光线。简韶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后再度睁开,视野依旧什么都没有。她哆嗦着伸手摸自己的眼睛,

一块布挡住了她的手指原来她的眼睛被蒙住了,可是她的面皮完全冻僵了,一时竟没有察觉。

简韶的心刚放回去,瞬间又悬起来。她在哪里?被马再甫绑走了吗?

就在这时,车辆突然急刹车。简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撞去。

“唔!”

痛感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她没有撞在铁皮钢筋上,而是撞在了一具身体上。

坚实的胸骨让她的鼻梁痛了一下,简韶试探着摸过去,温热的肌肉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贴在她的指腹之下。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身体。

简韶一下子将他推开了。

对面传来低低的闷哼,那个人似乎微微撞到了车厢内壁,发出略沉重的撞击声。

简韶的心里生出畏惧,如此近的距离,她居然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她的手离开他身体的一刹那,他的身形便好似融化在黑暗里,成为一片冰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