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个借口,白惜时吩咐下去,“找个行家师傅没事多陪解衍练练,白府不养闲人,长这么个大高个不当护院可惜了。”
那日在瓮堂跟丢的两个人,没过几日千闵便查到了他们的来历。一个是来京做生意的冉回散商,另一个则是兵部侍郎翟瑞家中的家丁。
这家丁乃一名花草匠,是大半年前进府,目前正在翟瑞即将搬迁的新宅侍弄花草景观,据说本领不小,翟瑞的新府中便是以园林园艺为一绝。
而这家丁还有一相好,这相好,正是伺候翟瑞书房洒扫的大丫鬟。
据说这家丁常与冉回散商做些小交易,卖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只为换点零花钱给那大丫鬟买些衣裳首饰。
书房丫鬟,花草匠,冉回散商……这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白惜时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兵部侍郎家中军事布防、战事安排、补给线路都有可能出现在书房,若真是将那些东西流传至冉回,后果不堪设想。
本意是查一起走私贪腐案,没想到如今牵连甚广,白惜时深觉不得怠慢,派属下再探的同时,也准备找机会亲自探一探底细。
交易中到底是否涉及大魏军事,而翟瑞又知不知情?
这些都是急需弄清之事。
白惜时正筹谋着如何接近,没想到,机会便自己送上门来。
兵部侍郎翟瑞乔迁新居,为纳喜气,广发请帖,邀朝中同僚前去新府一聚。
翟瑞为人圆滑变通,不算自诩清高那一流,因而一张请帖便也送到了白惜时的手上。
将下人呈上来的帖子看完,重新放回桌面,白惜时将手放在案几上,凝神思索了片刻。
“去将解衍叫过来。”她吩咐道。
“是。”
家厮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敲门声再度响起,白惜时将视线从翟府的帖子上挪开,看了一眼门窗上透出的人影。
“进来。”
红漆木门被人从外面拉来,一袭青色的衣衫便出现在了视野里,身后的阳光跟着一起闯进来,像是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光。
来人腰背笔直,即便眼下在白府的身份只是一个下人,也没有人能忽略他的气度。
白惜时是见惯了解衍的,此刻目光挪到他的脸上,却皱了皱眉,“怎么弄成这般?”
解衍的头上溢出汗珠,几缕头发也透着湿意贴在额头、鬓角,与他以往的矜冷出尘的形象不同,此刻微微凌乱,倒是显出了几分烟火气。
“方才于后院习武,彭管事催的急,没来得及换更身衣衫。”
一滴汗珠由额角滑轮至下颌,解衍任由它滴落在地面,无波无澜,“厂督恕罪。”
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是自己那日心血来潮,着人给他请的师傅锻炼身手,白惜时“嗯”了一声,收回目光。
“练得如何?”
“受益颇多。”
看他这样子,倒确实像是在认真求教习武,白惜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掌心下的帖子向前一推。
“三日后,翟府乔迁之喜,你与我同去。”
目光在那帖子上停留了片刻,解衍抬眼,显然不知白惜时用意。
此时书房只剩两人,闲杂人等均被挥退出去,白惜时简要将近来查探之事与解衍说了。
“此次赴宴,咱家欲让你以学习园艺为由,与那花草匠接触,探一探他的底细。”
解衍听完,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用一双湖底墨玉般的眼,望向白惜时。
“厂督如此信我?”
白惜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当然,你若是愿意当一辈子花草匠,咱家也不拦着。”
白惜时是允许解衍拒绝的,昔日家世显赫的探花郎,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却变成了一个太监府中的下人,这确实有些残忍,她知道有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担心遭人讥讽嘲笑可怜,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故人。
可解衍若是拒绝了这个机会,白惜时尊重,却也不再会用他。
他用人,勇毅、坚韧是必备条件,否则,迟早会被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击垮。
好在,对面之人并没有让白惜时等待多久。
眼神中是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冷静自持,解衍声线低醇,“在下愿与厂督同去。”
第8章 第8章
在去往翟瑞府邸之前,府中倒是又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这一日,彭管事一脸隐晦与白惜时递来了一封信件,声称外头有人想要偷偷给解小姐递信,被他留心中途截了下来。
隐约嗅出了一股八卦的味道,白惜时面上云淡风轻,将信接过来一看,瞳孔一缩,果然,还真是个八卦。
信应该是由解柔云的情郎所写,大致意思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得知翟府乔迁宴白惜时已回复出席,询问解柔云是否一同随行,他有重要的话想要与解柔云说。
竟然有人试图要给自己戴“绿帽”?
白惜时觉得这位“狂徒”很是有些勇气,转头询问彭管事这寄信的人是谁。
彭管事以为厂督必定气得不轻,沉重道:“听闻听闻解姑娘在入府之前订过一门亲事,是光禄寺卿家的小儿子,刘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