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托盘上的吃食,没什么胃口,继而又望见殿内仍陪着怡妃娘娘不愿去休息的扶疏,示意小宫女将膳食送进去给她,白惜时转身,出了钟毓宫的大门。
今日早朝推迟,还得去与大臣们通传一声。
得知皇帝喜得麟儿,前朝后宫大都是欢喜欣慰,只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俞贵妃触景生情,
反倒陷入了无限的忧伤嫉妒之中。
担忧自己于后宫之中的地位,也伤怀那个失去的孩子。她与皇帝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尚未成形便化作了一滩血水,自此便再未有过身孕。
喝下谭永生进献而来的新药方,俞贵妃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实在太迫切的想要再给皇帝生下一位皇子,如此,方**耀永固。
不知后宫各人心思,白惜时从钟毓宫出来,便在前殿等候早朝,待到再次回到司礼监已是中午时分,胃痛加剧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她没什么胃口却困得厉害,索性喝了些粥便准备午睡片刻。
待走入暖阁,才想起来昨夜解衍应该来过,只不过自己彻夜未归,倒是叫他白跑一趟。
一夜未睡不休息倒还好,休息片刻再起来反而头脑也跟着昏沉,撑着将下午的政事处理完,到了晚间,白惜时坐于内堂翻阅奏折之时,便真真有些腹痛难耐。
解衍来的时候发现了白惜时面色有异,得知她是胃疾发作,起身出门便要去请太医,然而没走两步,又被白惜时叫了回来。
白惜时:“不是什么大毛病,睡一夜便好,不用这般麻烦。”
身为掌印,其实请太医过来诊治不过一句话的事,解衍不知白惜时为何这般固执。
看着对方泛白的脸色,解衍走回来,蹲下身,“喝些药应当会好的快一些,疼痛也会所有缓解。”
白惜时:“咱家说不用便是不用,看完这最后两本折子扶我回去歇一歇便是。”
她怎么可能去请太医?她不会请。
闻言停了一会,解衍又道:“小时候柔云经常生病,我也略通些药理,掌印若信得过,我替你诊一诊脉可好?”
听完从折子中抬起眼,侧首看了看对方,“不用。”
“就是小毛病,你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她口中说得轻松,但却与额头渗出的冷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惜时好像很排斥就医,现在是,原来也是……思及此,解衍不动声色回忆起过往。
之前在东厂捉捕缉拿过程中难免受伤,但每一次白惜时都不当回事,只有严重了才会挨到回府叫来孟姑姑为他专门医治。
现在想来,为什么?
解衍不是迟钝之人,再一次记起白惜时那不同寻常的脉象,以及过于板硬的身躯,自任司礼监掌印后,他应当没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好像有什么答案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只要愿意仔细探寻一番就能知晓答案,甚至此刻走出去搭一搭其他小太监的脉象或许都可立时解开心中疑惑,但解衍没有。
他还是想要尊重白惜时的每一个决定。
发现此刻对方已将最后一本奏折合起,解衍起身帮他收好玉印,继而扶着白惜时进了暖阁,再走入卧房。
等到白惜时于床上半靠下,解衍又去外间倒了一杯送到了他的唇边,就着男子的手喝了几口,白惜时便整个人躺进了被褥之中。
不过躺下来还是不大舒服,那金丝甲硌的她难受,本来胃部的灼烧感就已经不适,这时候白惜时便想要周身松快一些。
但解衍眼下还在这里。
胃痛是一阵阵的,等挨过这一阵,白惜时看向男子,“你自去暖阁休息吧,我明天应当就能好上许多。”
但解衍却拒绝了,直言他今夜会守在这里,白惜时有什么需要也好叫他。
“……那你再去烧壶水。”
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解衍,白惜时只想趁这个空档脱下金丝甲,换身衣衫。
出门的时候似乎意识到了白惜时让自己出去的原因,解衍烧好水,又冲了一个汤婆子,回来之后男子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于暖阁之中怔然坐了会,待兀自消化掉猜测到的可能,又等了一会才走到雕花木门边轻叩了两下,没有听见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白惜时已经换上寝衣重新躺了下来。
将汤婆子递给白惜时欲叫她抱着暖一暖胃,但此刻新一轮的不适之感袭来,床上之人微蹙着眉头无暇去接,男子顿了片刻,改为将汤婆子直接塞入了被中。
只不过这一塞,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腹部,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触,但也足够告诉解衍一个事实是软的。
上腹部与先前坚硬的触感完全不同。
手指犹如被烫了下,男子很快从被子之中抽了出来,并且在此之后的很长时间内右手都保持着微蜷的姿势。
双眸微移,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白惜时的五官,很明艳,也秀丽。
卧房里的地龙还是很热,白惜时缓过那一阵后流了不少的汗,下意识便将手脚伸出被外,唯留一部分遮掩住上半身。
解衍看了片刻,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容易着凉,遂倾身,将白惜时的腿缓缓塞了进去,塞完腿又塞胳膊,待盖好四肢,又向上看了一眼,捏了捏拳,最后双手拉着最上头的被面一提,直接提到了白惜时的脑袋之下,将整个人覆盖的严严实实。
白惜时被他盖的浑身冒汗,莫名其妙瞥了眼对方,紧接着烦躁一翻,将原先盖好的四肢又打了出去。
他以为孵小鸡呢,给她裹得跟木乃伊似的。
“咱家是胃疼,不是风寒。”
这回解衍不逆着白惜时来了,但看见那白皙的脖颈裹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向锁骨滑去,视线又不动声色飘开,最后想了想,还是坚持把对方胸膛上的被面拉高了两寸,直拉高到脖子以下。
如果说解衍的第一次举动是担心自己着凉,那么第二次,就显得反常。
其实在内心之中已将解衍划分在安全范围内,白惜时既然在认真考虑这个人,那么若是接受,以后迟早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她对解衍已经没有那么避讳防备,若是避讳,此刻便不会让解衍坐在卧房。
但不避讳是一回事,主动相告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在她看来还不是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