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彗瞄了眼她手中的食物，是一块夹杂着点黄绿色的饼子，巴掌大小。

“我不是是故意吓你的，别怕。”她慢慢地坐在小女孩旁边，女孩紧紧地护着自己的食物，对她有些防备。

为了让她放松下来，容彗也掏出半块黑面包，“我也还没吃早餐呢，一起吃吧。”

看到容彗手中虽然黑乎乎却散发着麦香的面包，小女孩似乎明白容彗不会抢她的饼子，又低下头慢慢地啃着。

“你今年几岁啦？”容彗温声问道。

“…妈妈说，我是新历179年出生。”小女孩嗫嚅着回答。

居然八岁了，容彗垂下眼帘，小女孩的个头连她的腰都没到，细如麻秆的胳膊端着盆给她送水，她还以为最多五岁。

掰下半块黑面包，递到小女孩的手边，容彗温柔地说：“你的饼子看起来好好吃啊，我们交换一下尝尝吧？”

小女孩闻见了香气，偷偷咽了下口水，却没有动作。

“你们家的房间打扫得特别干净，我打算多住几天，接下来也要拜托你送水啦。”容彗一边笑着，一边换下女孩手里的饼子。

小女孩的饼子虽然小，分量却沉甸甸的，容彗仔细观察，看到了一些像切碎了的菜一样的东西混在里面，“这饼子是怎么做的呀，手艺真不错。”

女孩的小手捧着黑面包，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像一只小奶猫。

听到容彗问道，她连忙咽下口中食物，“这是我妈妈做的，梭树皮和榛草剁碎，拌上草籽，只要一点点面粉就可以做很多出来。”

女孩的脸上满是自豪，妈妈总能用最少的粮食做出最多的食物，她很少饿肚子。

“榛草，就是那一片吗？”容彗想起昨天看到的菜圃，回身指着角落里那片青黄不接的菜地。

“嗯！榛草不怕热雨的雨水，我们每家都种。”女孩又咬了一大口面包。

做了下心理准备，容彗轻轻地掰下一块饼子放进嘴里，一股浓郁而苦涩的青草气息冲进鼻子里，尚且能忍受，但是树皮和草籽划拉着口腔，让她感觉在嚼砂纸。

艰难地咽了下去，容彗看着大口大口吞着面包的女孩，怪不得这么瘦小，天天吃草和树皮怎么会有营养呢。

“你们家是一直在这里开旅店吗？是什么时候进城的呢？”容彗轻声询问。

“我…不知道，这个旅店好像是爷爷开的，然后爷爷死了，我们一直在城里……”女孩懵懂地歪了歪头，顺着容彗的话回忆道。

容彗鼓励地点了点头，“爷爷或者爸爸妈妈有给你讲过故事吗？比如新历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妈妈给我讲过故事，”女孩似乎不习惯说太多话，努力地措辞，“说人们遭受了大灾难，是天使把他们保护起来，送到全新的土地上，建起高墙和房屋……”

“所以我要乖乖听话，才能看见天使。”故事的结尾，是一句亘古不变的骗小孩的话。

许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纯粹又柔软的食物，半块黑面包很快就吃完了，小女孩打了个嗝，低下头腼腆地笑了，“对了，姐姐，我叫西尔，你如果有什么要跑腿的事情可以直接叫我。”

容彗摸了摸她细软焦黄的头发，“我姓容，你就叫我容姐姐吧。”，虽然没有从小女孩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容彗很喜欢她。

“咚咚咚”

忽然，一阵响彻云霄的钟鸣声传来，容彗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隐隐震动。

“丫头！丫头！快！要去领蓝矿了！”老板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刺耳。

“诶！来了！”在妈妈的呼唤下，西尔拎起一个石盆就往外冲，根本顾不上容彗。

不仅仅是这一家，容彗能听到周围的房子里，这样的对话发生了无数次，她跑到街道上，看见无数居民拿着容器往一个方向奔跑。

是那座红色的楼！

【第116章 饥荒（二十一）】

容彗沿着街道边缘走，看着众人像下雨前的蚂蚁一样蜂拥着往前跑，进入副本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地图上对那座红色高楼有标注，简单的“钟楼”二字，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藏意思。

人群摩肩接踵，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容彗空着手混在里面有些显眼，干脆脱离主街从各个小巷绕行，避开人群，根据地图绕了一大圈才接近钟楼。

这座楼的高度大概二十米，越靠近越能发觉它的占地广阔，红色的楼体后面有大片的庄园，被围墙遮掩看不清楚。最高的顶上悬挂着一颗铜钟，此时正在木桩的敲击下发出巨大轰鸣声。

因为人太多，街道已经被挤满了，容彗没办法走到钟楼底下，只能先找个稍空一点的位置静观其变。

最前面似乎有士兵在维持秩序，几个带着武器的人吼了几声，嘈杂的声音小了许多。

容彗仔细观察，有的人只拿着空的容器过来，有的人却是提着装得鼓鼓囊囊的兽皮或是草编的袋子排在人群中，且对自己带的东西十分珍惜，两三个人护着那一小袋。

拥挤的盛况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排在最前面的人终于陆陆续续地往外走了，容彗压低帽檐，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

前面的四人似乎是一家子，正兴高采烈地拎着袋子往家走。

“萨托，我们终于换到面粉了！家里的饼子昨天就吃完了！”

“是啊，我饿得腿都软了，钟楼怎么迟了两天才开啊。”

“妈妈…我好饿……”

“乖孩子，到家了就给你做饼子，听话。”

“这次领的蓝矿也变少了，最近是怎么回事儿？”

“恐怕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吧……”

容彗不敢跟得太近，容易惹人怀疑，保持着距离听了许久的消息，她大致能搞清楚这些人在干嘛了。

钟楼那边似乎是琼月城的管理处，居民们平时从那里领取蓝矿回家，然后提炼出更纯粹的蓝矿，再拿回来交换粮食。

容彗看到了他们领的蓝矿，混着点黑斑的蓝色石头，就是她在入城之前看到练无清从城外部族那里换来的经过初步提炼的蓝矿石。